“去隔壁原府了,毕竟隔壁有原大神医,我们这些小辈同原大神医比起来都是窝囊废,族叔……族长们不待见我们!”虽是脖子上架着刀在交待事情,可提到这一茬,焦氏子弟语气中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委屈。
不聪明、没天赋又不是他们想的,该问几位族叔族长们怎么不将几个儿孙生的聪明些!
难怪没见到几个做主的老人!如此,倒是他们来的巧了!谢承泽“嗯”了一声,又问他们:“这大雨天的,那么晚了,不在家里呆着,他们去隔壁原府做什么?”
两个焦氏子弟摇头,悻悻道了句“不知”而后察觉到架在脖子上的刀往里送了送,忙又道:“我们当真不知,老祖宗他们有什么事也从来不在家里说,只会去隔壁说……”
真是父慈子孝啊!这话便是一旁两个架刀的官差听了都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而后摇了摇头。
焦家的晚辈还真是够孝顺的……不过,这于问话的谢承泽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闻言,谢承泽轻轻一哂,顿了顿,又道:“一直都是如此吗?还是这些时日才开始的?”
这话便有些耐人寻味了,两个焦氏子弟眼中闪过一丝惶惶之色:大理寺都出动了,也不知老祖宗们做了什么,不会还要连累他们吧!
这般想着,两个焦氏子弟交代起来便越发彻底了:“往日里也常去,毕竟焦、原两家的交情摆在那里,可如眼下这般频繁还不过这几个月的事情。不仅如此,原府那里还不断的伸手要钱,虽没有明说去向,可想也知道是给那位大神医的……”
谢承泽听到这里,瞥了他二人一眼,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啊!两人悻悻的对视了一眼,有些摸不透谢承泽的想法便想了想,问谢承泽:“谢大人,此事当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吧!”
“不是你们做的便和你们无关。”谢承泽收回了目光,看向一脸兴奋向这边奔来的徐和修。
方才徐和修带着邹小天师先走一步去两个焦氏子弟交待的家庙里寻人了,此时看这表情多半是找到人了,不过,这兴奋的样子似乎有些太过夸张了……
正这般想着,便看到兴冲冲跑至面前的徐和修激动道:“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不奇怪,毕竟一早便发了画像让各要塞官兵拦人,比起随时有可能被官兵抓住,藏起来自然更好……谢承泽想着,耳边徐和修激动的声音还在继续嚷着。
“不止找到张大人了,还买一赠一,哦,不是二了,快将乔大人唤来,她看到了定然欣喜!”
……
……
对着在大理寺饭堂里嚼着青菜拌豆腐下咽的封仵作和柳传洲打了个招呼,乔苒跟着前来报信的官差出了饭堂。
报信的官差一边走一边解释着:“本是不想再来寻乔大人的,毕竟都那么晚了,若只是找到失踪的张大人同那个明镜先生的话,徐大人他们也直到明儿才会来寻乔大人的。只是不曾想除了找到失踪的两个人之外,还多寻到了两个人。是以,徐大人这才急匆匆的差我等过来唤乔大人过去。”
多找到了?乔苒听的一愣,本能开口问道:“多寻到的是什么人?”
官差却摇头:“这个属下便不知晓了,徐大人也未说,只道要先卖个关子,乔大人去看了便知道了。”
还卖关子……乔苒闻言忍不住轻哂,接过官差递来的蓑衣穿到身上,道:“好,那便去看看!”
她去天师道的次数并不算少,当然,来天师道她是来寻张解的,而不是寻焦、原两族中人。
披着蓑衣跟在官差的身后走进焦氏大宅,官差一边引路一边同她说起了前因后果。
“我们来时焦家没什么人,也只有几个小辈,谢大人捉住那焦氏的小辈,稍稍一吓,他们便交待了藏蛊毒的地方。”
“焦家的人呢?”乔苒问道。
“去隔壁原家了。民宅里出现藏匿失踪的朝廷命官,不管怎么说,此事都是要上报上去的。”官差说道。
乔苒点了点头,又问:“张大人他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虽然这些天吃的少了些,瘦了些,可没受什么伤。那什么明镜先生虽然将他捉来藏在焦家养蛊虫的地窖里,可那蛊虫一则都养在陶罐中,二则还不到自活动时,那明镜先生又是个并不懂多少阴阳术的江湖术士,据说家传早已失传了,唯恐放出蛊虫伤到自己一时便没有什么动作。听闻他只是日日半夜里溜去焦家藏书的地方翻阅那些阴阳术法的书,却好似天赋终究欠缺了些,连最基础的都没弄明白,便一时没对张大人做什么。不过,这般呆了快一个月,确实将张大人吓的不轻……”
乔苒听的不住点头,很快便随着官差来到了焦府的后衙家庙。
那统共一间屋子的家庙门前便站着徐和修和谢承泽二人,两人正在说话,眼见乔苒过来,徐和修连忙朝她招了招手,激动道:“乔大人,今儿来翻焦氏真是来对了,你定然不会失望的!”
是么?乔苒听的想了想,走过来,一脚跨入了焦府的家庙,看了眼里头的情形。
这焦府的家庙同别处家庙也没什么不同,中间是阴阳术士的老祖宗张道陵的泥像,一旁是焦家先祖的灵牌,前头不大的供桌上摆着香炉瓜果等物,供桌再前头便是三个蒲团,此时三个蒲团被人拎起来竖着靠在了一边,而中间蒲团下就是那个被翻出来的石板,一眼望去便能看到几层临近出口的石阶,隐隐可见有灯光从下头照出来。
“是吗?”乔苒随口道了一句,看了看一览无余的家庙,问他二人,“张大人和明镜先生呢?”
“在下头。”徐和修指了指家庙下的地窖,道,“张大人虽被吓的不轻,但总体来说除了挨了几脚的皮外伤之外并无什么异样。明镜先生已经被官差拿住绑起来了,嘴里塞了布团,只等一会儿带回衙门审问便是。”
言简意赅的交待了一下他们在寻找的张大人和明镜先生之后,徐和修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她:“乔大人,你猜下头除了张大人和明镜先生之外,我等还发现了谁?”
乔苒瞥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开口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沉思了片刻之后,开口说了起来:“张大人和明镜先生失踪不到一月,那两个卖家里卖的彻底的焦氏子弟又说过这个天的蛊虫是一月一喂,这焦家养蛊虫的地窖口也没什么特殊的机关,所以,关于张大人和明镜先生藏匿在地窖里这件事,焦家完全可以推说不知情。”
虽然她答非所问,可这话还是令徐和修、谢承泽二人听罢便点了点头,道了声“不错”。
“可你若发现除了他二人之外的人,且还是失踪早已超过一月的人,那便是焦家有意藏人了。如此的话,便足有理由将焦家的人带回去审问了,”女孩子说到这里,顿了顿,伸手指了指隔壁原家的方向,“我来时看到官差围了原家,围焦家可以说是寻人,围原家……看来焦家藏起的人失踪应当已经超过一月了,此时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二人才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将原家围起来。”
“早说你瞒不住她的,”听她说完这些,谢承泽便对卖关子失败满脸失望之色的徐和修摇了摇头,道,“你还是直说吧!”
徐和修这才叹了口气,正想开口,却听对面的女孩子已经出声继续说了下去:“一个失踪超过月余以及你二人知晓其身份,且能令你兴奋到卖关子不由分说急急将我叫来的人,我大概已经猜到是什么人了……方家那两位一进京便失踪的也应该出来了吧!”
关于徐和修的种种表现乔苒想了一路,自是隐隐已有所猜测,此时看到徐和修的表情哪还有不明白的?
“那两人是被绑起关起来的还是未束缚了手脚的?”乔苒问道。
这两者之前差别便大了:绑起关起来说明两位方家老爷不过是两个没用的棋子,可若不是那便说明方家那两个是有意配合的。
“绑起关起来的。”谢承泽回她道,“我问过明镜先生了,他一开始带着张大人藏进来看到同样绑起藏在蛊虫堆里的两个人时险些吓了一跳。”
“不过人我二人还未审问,”徐和修朝她挤了挤眼,咳了一声,正色道,“特意留给你的,你审,我二人旁听!”
这话听得乔苒哭笑不得,只得道:“那还真是多谢你了!”说罢便走到那石板地窖口看了片刻,而后走了下去。
徐和修同谢承泽也在她身后跟了下去。
这地窖有些潮湿,想了想蛊虫的生长环境,乔苒倒不觉得焦家将蛊虫养在这里有什么问题。
眼下地窖墙上的火把都被点燃了,是以原本昏暗的地窖此时被照的亮堂堂的一片,乔苒拾级而下,见这四方地窖两边是排的整整齐齐的蛊虫大陶罐,中间的空地上四个被缚了手脚的人依次排开被扔在了地上。
“一会儿好好将事情交待了。”徐和修踢了一脚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布团的明镜先生说着而后帮一旁束着手脚脸色苍白的张大人松绑。
除了有些憔悴惊吓再加上被踢打的皮外伤之外,张大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以防万一,徐和修还是叫来官差将张大人带了出去。
处理完这两人的事情之后,众人才将目光转向一旁两个被缚了手脚未曾被塞布团却一直瑟缩着不曾开口的人身上。
数月,哦,不,快一年不见,这两人不复当年金陵见到时的凶狠,瘦了不少,精神也差了不少,眼神里还有些惶惶和木然。
眼看乔苒在他二人面前蹲了下来,盯着一身官袍的乔苒看了片刻之后,其中一个终于哑着嗓子开口了:“扫……扫把星?”
徐和修抬手就给开口的脑袋上来了一巴掌:“你说什么?”
挨了一巴掌有些发懵的方二老爷颤了颤身子忙试着改口:“乔……乔家那丫头?”
“叫乔大人!”徐和修又给了方二老爷一巴掌,抬眼看一旁方三老爷转着眼珠一声不吭的样子不忘一视同仁的也给他补了一巴掌,“听说方家老三阴险的很,不吭声难道又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妄图不说话全叫方二老爷一个吸走火力的方三老爷被这一巴掌扇的欲哭无泪,不过比方二老爷精明一些的他连忙跟着方二老爷出声唤了一声:“乔大人!”
被绑起来关了一年,这姓乔的扫把星都混的这般好了!大抵是权势养人,瞧着她面无表情蹲下来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害怕呢!
乔苒“嗯”了一声,问他们:“你们怎么落到焦家手里的?”
这话一出,方二老爷火气便上来了:“还不是你那老子……”
“原二爷已经死了。”乔苒不忘“好意”出言提醒他。
被“隔绝”了一年的方二老爷方三老爷对外事知晓的委实不多,此时乍见她轻飘飘的来了这么一句,当即便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你干的?”
“自不是,杀人犯法。”乔苒认真的说道,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原大小姐干的,她是法外之人。”
“怎么会?”这话令方二老爷方三老爷着实不解,“那原二爷对原大小姐这么好……”
“原大小姐不觉得好便是了。”乔苒淡淡的解释了一句,显然不欲在这些旧事上浪费时间,而是问他二人,“是原二爷出面将你们引至原家,然后焦家将你们拘禁了起来,可对?”
听她这般说罢,方二老爷本能的点了点头,一旁的方三老爷不吭声眼珠转了转,却恰巧被一旁的徐和修见到了这一幕,上前就是脑袋上一巴掌:“老实点!听说你这人就爱使坏,落到大理寺手里少想些幺蛾子,不然将你送到刑部走一走!”
这话当即吓的方三老爷面如土色,双唇颤了颤,连忙缩了脖子做鹌鹑状。
一旁的方二老爷也被徐和修这话吓了一跳:刑部啊……那算了!还是老老实实交待了去大理寺的好。
“就是这样!那原二爷当年勾搭……呃,哄骗你娘时金陵不少人见过的,我们自然也认得他,他表现的那般真诚我二人就信了,而后便去原家吃了饭,哪晓得那饭里下了药,醒来时便被关在这里了。”一提到这一茬方二老爷便忍不住恨恨的暗骂了几句,“那些人可真够坏的,一日三餐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连个荤腥都看不到……”
“好了。”乔苒开口制止了方二老爷的喝骂,道,“要喝骂往后有的是机会喝骂,你且说说你二人除了原二爷之外可还见过焦、原两家旁的什么人?”
虽说她不见得喜欢方二老爷、方三老爷两人,可借着方二老爷方三老爷被拘禁的借口暂且拘了焦、原两家的人于这等时局之下倒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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