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树影婆娑,风掠琼枝,斑驳陆离光落在崔慕礼肩上,衬得他长身玉立,清隽贵气。

饶是崔夕宁都禁不住恍了恍神。

她这位堂哥真是过分出众了些,不说谢渺,全京城又有几人能抵抗得住?这般想着便看向谢渺,却见她注意力都在崔士硕身上,恭敬笑道:“姑父喜欢就好,只是柿子性凉,姑父记得看住姑母,别让她多吃。”

崔士硕很是受用谢渺对谢氏关心,“嗯,有空多去你姑母屋里坐坐。”

崔夕宁向二人打过招呼,谢渺跟着喊过一声“崔表哥”,崔慕礼略一颔首,回道:“表妹。”

崔士硕和崔慕礼还有事,简单寒暄两句便离开。

二人行至书房,下人奉上茶点后带门离开。

崔士硕饮了口热茶,眉间隐有厌色,道:“前有四皇子协理国政,后有张贤宗升为一国左相,想必圣上心中已有成算……届时张贤宗升迁宴,我和你祖父会找借口推脱,由你代为参加。”

虽早有猜测,但当承宣帝真下旨封张贤宗为左相,崔士硕仍觉得万般滋味难言语。从此刻起,朝堂形势已朝他最不愿方向奔去,张家无论在前朝或后宫都极为风光,反之,与张家有间隙各位则危机四伏。

张家素来喜欢结党营私,崔家却是坚定中立党,从不与各方势力有过多牵扯。两家早年便有旧怨,一贯面和心不和。此番张贤宗高升,即便崔士硕看不上他假仁假义做派,却也不能落他面子。

崔太傅年事已高,如今不怎么管事。崔士硕不耐烦与张贤宗虚与委蛇,干脆将此事交给崔慕礼。

崔士硕深知自己能力,吏部侍郎恐已登顶。大房和三房能力欠佳,幸亏二房出了个崔慕礼,不论哪方面都极为出挑,比他更适合在朝堂谋势弄权。

崔家未来全寄在崔慕礼身上。

他希冀而沉重眼神落在崔慕礼身上,崔慕礼负弩前驱,仍从容不迫。

“父亲放心,我会处理好此事。”

崔慕礼天生聪颖,自小得祖父亲自教导,城府见识自然非同一般。

张家此番既是鸿门宴,亦是投名状,只看鱼儿是否上钩,而钓鱼之人又想如何收网。

若是可以,崔士硕真想不问世事,一心当好吏部侍郎。然朝堂局势多变,只怕他不动,也有人逼着他去动。

他没忍住,叹了口气,“便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崔慕礼知道他所忧为何,按圣上表露出意思,张家或要一飞冲天。

“父亲,世事难料,瞬息万变,变无可循。”他微微笑着,眼神淡而稳,“您且安心等着。”

鹿死谁手,恐怕言之尚早。

小谈过后,崔慕礼去拜见崔老夫人。崔老夫人自幼最疼他,他忙于公务疏于来此,她善解人意,从不计较。

她笑眯眯地拉着孙儿手,左看右看,总觉得他过于清瘦,便吩咐厨房送来满满一桌点心。

“礼儿,这都是你自小喜欢糕点,快些吃。”

藕粉糕、枣泥糕、珍珠圆子、荷花酥、燕窝珍珠露……面点精致,色香味俱全。

崔慕礼用了块藕粉糕,又饮了一小盅燕窝珍珠露,抬头看崔老夫人,正小口小口吃着柿饼。

崔慕礼待足半个时辰便返回明岚苑,正坐下翻看卷宗,外面响起崔夕珺声音。

崔夕珺声如其神,此时高亢又欢悦,便是心情极好。

“二哥,我有话要与你说!”

门口守着是沉杨,听到崔慕礼应允后方才打开门,“三小姐请进。”

她兴冲冲地跑进来,瞳孔黑而亮,手里握着条牛皮软鞭,“京丹马场进了批汗血宝马,骁腾健壮,毛光水滑,我看着当真喜欢!”

崔慕礼扫她一眼,目光落回卷宗,“既喜欢,买就是了。”

崔夕珺伸出食指,撒娇道:“一匹马要千两白银,爹爹肯定不同意我买,二哥,你支援我点呗……”

她二哥俸禄不高,手里却有母亲留下许多商铺庄子与田地,每月光收租就有万两白银,千两白银对他来说只是太仓稊米。

对于这个妹妹,崔慕礼一向大方,“缺多少?”

“补我八百两就行!”崔夕珺喜滋滋地道。

敢情是买醋缺蟹,要他做送蟹人。

崔慕礼道:“待会去账上支钱。”

崔夕珺清了清嗓,“还有件事也要你帮忙。”

“说。”

“这批汗血宝马早就被神风营定下了,你去找人说一说,留两匹矮小母马给我们可好?”崔夕珺补充道:“盼雁也要一匹。”

神风营是三大京营之一,隶属大都督府,以神勇善战出名。主将是都督同知邵波,与崔家来往不多,但崔夕珺知道,她哥哥自有法子办妥此事。

果然见崔慕礼眼皮也不抬地道:“嗯。”

人靠谱话不多,说就是她家哥哥!

崔夕珺心情美得无边无际,赞美之词源源不断,“哥哥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我就知道无论什么事情,哥哥都能兵不血刃、轻轻松松地解决!”

崔慕礼眼里浮现那么丁点笑意,“夕珺,我还有事。”

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走了。

得尝所愿崔夕珺一蹦一跳地走人,没几步又转回身,凶巴巴地说:“哥哥,不许你吃谢渺送那些柿饼,我已经扔掉了,你也要扔!”

崔慕礼:“……”

谢渺离开这段时间,崔夕珺可谓安心乐意,受凉都觉得是熏风解愠。

谢氏嫁入崔府时,崔夕珺八岁,早已知事。何氏常年缠绵病榻,崔士硕待她不温不火,到最后何氏去世,也不见崔士硕有多伤心欲绝。

四年过后,崔士硕坚持要娶谢氏进门,崔夕珺起初并没有过分抵触,毕竟父亲正值壮年,总会娶新人进门。

直到谢氏进门,崔夕珺亲眼见到二人情深意笃,追忆往昔父母貌合神离,便如野猫炸毛,对谢氏再无法和颜悦色。

父亲为何对母亲恭敬冷淡,却对谢氏温言细语?明明母亲才是发妻,还替他生下一子一女!若是母亲没有去世,父亲遇到谢氏后,是否会不顾家规,硬要纳谢氏作小?这对母亲何其不公!

女儿家心思百转千回,将莫须有事情假设万千遍,便如成真一般,将谢氏当做破坏父母感情元凶,咬牙恨上了。

亏得谢氏言行有德,对一双继子继女尽心尽力,勉强换回几分尊重。可三年前谢渺来京城投奔谢氏,崔夕珺见谢氏对谢渺多加疼爱,不知怎么,心里又别扭上了。

血脉相连有亲疏,谢氏有了侄女,哪里会管继女死活?尤其当她发现谢氏想撮合谢渺与崔慕礼,那当真是六月里反穿皮袄——里外都生火!

自此,崔夕珺扛起反谢大旗——当然,谢氏是长辈,她不能太过火。主要还是联合族中小辈抵抗谢渺,要她断了攀附崔慕礼心。

然而谢渺脸皮奇厚,任她万般嘲讽都不翻脸,似是打定主意要赖上崔慕礼。

崔夕珺恨恨想道:想做她嫂嫂,谢渺还差得远嘞!配得上崔慕礼女子,定当是大家闺秀,温柔贤淑,才情过人,就如,就如苏盼雁一般!

可惜盼雁已与人定亲,再两年便要出阁。

崔夕珺暗暗遗憾。

莒裳阁送了新品到崔府,几房小姐们都来挑选。

季季都做新衣裳,却无人嫌多。女儿家家,总归对衣裳首饰没有抵抗力。

天气转冷,缂丝与罗纱已下市,眼下京城贵族圈流行是妆花缎、雨花锦与漳绒。上襦、褙子与马面裙做一套,领口袖口缀一圈漳绒,别提多软乎可爱。

斗篷也必不可少,凫靥裘、羽毛缎、彩织氅,绣口锦心,极得闺中少女喜欢。

配饰自然得搭上,麂皮小靴、白狐围裘、珐琅暖手炉,雪天缺一不可。

琳琅满目堆了一屋子,崔家几位小姐都选得十分尽兴。

待她们选得差不多时,谢渺方姗姗来迟。

“好大排场,竟要我们一群人都等你。怎么,去寺庙待了一个月,便瞧不上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了?”崔夕珺开口便夹枪带棒,毫不顾忌在场还有外人。

莒裳阁掌事心中暗叫不好:又来了!每回选衣裳,这崔二小姐总要与谢表小姐掐上一场。或者应该说,是崔二小姐单方面找事,谢表小姐贯来是逆来顺受。

莒裳阁管事正想打圆场,忽闻谢渺笑道:“夕珺妹妹说得是,下回我便早早地来,省得挑不到喜欢缎子。”

她莲步轻移,一手抚上崔夕珺选好布匹,“我瞧这匹便很好,要么,请夕珺妹妹割下爱?”

崔夕珺火瞬间烧到头顶。

夕珺妹妹是她能喊吗!她是崔府正经小姐,谢渺不过是继母半路带来侄女,称呼她一声表妹已是了不得,她怎么敢叫得那么亲密?

偏谢渺还笑吟吟地问:“夕珺妹妹不说话,便是答应了?”

眼看谢渺要去拿布,崔夕珺顾不上称呼合不合心意,连忙将东西塞到丫鬟手里,“你想得美!这是我看中东西,哼,你也就只配挑剩下。”

其他几位小姐面上浮现尴尬:不止崔夕珺,她们都挑好了东西。留给谢渺,自然是她们几人一同挑剩下。

好歹前日刚收过谢渺送来柿饼……

但谁都没出声,大家都清楚崔夕珺对谢渺态度,口头上排挤稀疏平常。

谢渺一脸无所谓,对莒裳阁管事道:“还有什么?”

挑剩下自然没有珍品,谢渺草草选了几样便离开。

几位崔家小姐面前堆着绫罗绸缎,狐裘皮靴,华贵精良,只是方才高涨情绪不知为何有些跌落。

要说这也不是头一回,但往常谢渺被排挤,总是一副被欺负了委屈样,如果有崔慕礼在,更是手捧胸口,恨不得晕倒过去。如今这样无所谓态度,反倒叫人莫名有些内疚。

“夕珺姐姐,我们是不是过分了?”年纪最小崔夕彤问。她年岁尚小,心思单纯,唯一爱好便是吃,前日吃了谢渺送来柿饼甚是喜欢,这会便觉得心有不安。

吃人嘴软,还帮着三姐一起欺负谢渺,她有点过意不去呐。

崔夕珺不屑地道:“没有崔府,她怕是连新袄子都穿不上,哪来资格挑三拣四。”

崔夕彤想想,说得也是哦。

倒是崔夕宁若有所思。

谢渺竟然出言怼了夕珺,这在以往是没有过事情。联想到谢渺见到崔慕礼时冷淡反应,崔夕宁不禁合理怀疑:莫非她真改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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