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又见面了。”颜良勒马横刀,傲然冷笑。
这是颜良第二次与赵云碰面,上一次,还是梁国之战时。
颜良依稀记得,那时的自己,曾于两军阵前,公然揭露了刘备的虚伪,招降过赵云。
时值如今,颜良对眼前这完美之将的欣赏,依旧不曾有减。
赵云以为颜良会趁势掩杀,便是横枪而立,随时戒备。
岂料,颜良却提刀勒马,并未曾杀上前来。
颜良虽不曾动,但左右的楚军将士,却如潮水般奔涌而过,肆意的斩杀着败逃的燕军。
颜良不出手,并非是因为他没有自信与赵云一战,却是他知道,这一场交手并没什么意义。
今燕军已处败势,赵云最终还是会选择退走,那时,拥有着傲人骑术,以及幽燕良马的赵云想要走,颜良是想追也追不上的。
与其空战一场,何如借此机会,再施展些手段。
颜良巍然不动,反让赵云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不知该是就此退去,还是主动出击一战。
“赵子龙,本王当年曾经跟你说过,刘备是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这几年来,他的那些所作所为,难道还没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吗。”颜良高声喝道。
赵云神色微微一震,他的脑海之中,蓦然间回想起了当年颜良曾与他说的那劝降之词。
略一怔后,赵云皱眉喝道:“吾王乃当世仁主,姓颜的,你岂敢对我主出言不逊。”
“当世仁主,哼。”颜良冷笑了一声,“投奔了多少主子。又背叛了多少主子,满口仁义道德,大忠大孝,做的却都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勾当,本王真的是看不出来,刘备他仁在哪里。”
颜良揭露着刘备的真面目,肆意的嘲讽着他的假仁假义。
而这肆意的嘲讽,仿佛是戳中了赵云的痛处一般,只令赵云神色一震。一时间竟不知以何言相驳。
“赵云,据本王所知,如今你在刘备那里,只做到了一个什么翊军将军。你赵云明明有才华,但刘备却总是不令你独挡一面。只把你当作一名卫兵来使唤,你真的甘心一辈子在刘备手下,继续默默无闻下去吗?”
颜良讽刺完了刘备的假仁假义,又开始挑拨赵云和刘备关系。
赵云的脸色,因颜良这席话,再度一变。
如果说先前那些话,只是令赵云心有触动的话。那么刚才的话,则是直击赵云心底最脆弱之处。
一时间,赵云竟是表情有些恍然,仿佛颜良的“挑拔”之词。让他恍然间竟有如遇到了知音一般。
趁此时机,颜良再道:“赵子龙,刘备又假仁假义,对你又不重视。你是聪明人,还跟着他做什么。归顺于本王吧,在本王麾下,定叫你大展生平所学,成就一番不世之功业。”
诸般铺垫已毕,颜良开出了价码,于这两军交锋之际,再次公然的招降赵云。
大展生平所学,不世之功业……
即使生性淡泊的赵云,在听到颜良开出的价码时,眼眸之中,也难抑那一丝的心动。
鲜血在横飞,铁骑在从左右辗过,横枪而立的赵云,这一刻,忽然间产生了几分茫然的错觉。
恍惚一瞬,赵云猛然间惊醒。
环扫一眼左右,却见己军已败溃如山,战斗的意志早已瓦解。
看了一眼颜良后,赵云眉头微微一皱,拨马转向便望北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溃败的兵潮之中。
赵云去了,颜良却没有追击。
尽管赵云依然没有归降,但颜良那双洞察人心的双眼,却看得出来,此番的赵云,比梁国之战的那一次劝降,已平添了几分动摇。
如果说前次的劝降,乃是在赵云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的话,那么这一次的劝降,就等于是让那颗种子萌芽。
“大王,怎么不追击,就这般放他逃走吗?”纵马而至的胡车儿,却有些不甘。
颜良目光遥望北面,冷笑道:“赵子龙非是常人,今天是留不住他的,不过,终有一天,他会醒悟的。”
胡车儿不知赵云之名,自然想不通,颜良为何会对一员敌将,如此的看重欣赏。
不过,这些已不重用要了,这一场伏击战,纵使走了张飞和赵云,也依然是一场大胜。
夜幕降临时,战斗已然结束。
打扫战场,张飞那两万的燕军,约有七千余众死伤在了这场伏击战中,纵使赵云所统的五千骑兵,也损失了近有一千。
两军首次的交锋,燕军便有死伤八千之众的惨重代价,落得了个首败。
颜良知道,刘备的主力就在几十里外,
故是取得首胜后,颜良未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果断的选择收兵,数万大军当晚便退至了陈留一线。
而兵败的张飞,则灰头土脸的逃回了浚仪城。
……
浚仪城。
大堂之中,刘备正高踞御座,看似悠闲的品着杯中小酒。
然而,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眸中,却时隐时现着几分不安的情绪在内。
旁人看不出来,诸葛亮却看得清清楚楚,此刻的刘备,正为张飞感到担忧。
“大王放心,颜贼纵有伏兵,必也以步军为主,他没有骑兵,又如何克制子龙的幽燕铁骑,亮以为,无需多时,翼德和子龙必会传来反败为胜的捷报。”
诸葛亮倒是十分淡定,很自信的宽慰着刘备。
被诸葛亮点破了不安的心思,刘备却呵呵笑道:“军师多虑了,本王什么时候担心过翼德会败,本王只是在担忧,现在才准备庆功宴,是否有些晚了。”
此言一出,堂中文武们皆哈哈大笑,附合着刘备的风趣。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而不语。
大堂之中,一股轻松自信的气氛正在弥漫,仿佛这场南征之战的首胜,很快就会到来。
一片笑声中,亲兵匆匆而入,高声道:“启禀大王,翼德将军和子龙将军率军归来了。”
“军师所言,果然不差啊,快快请两位将军前来,再把本王的好酒拿来,本王要亲自给他二人赐洒,嘉奖他们为本王拿下南征首功。”刘备情绪高涨,大笑着下令。
片刻间,几坛好酒已被拿下,浓浓的酒香飘满大堂。
未几,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身浴血的张飞和赵云,在众人的注目礼下,步入了大堂。
只是,他二人的脸上,却没有首功的喜悦与沉重,反而皆为黯然所笼罩。
“翼德、子龙,你们总算回来了,这庆功之酒,本王可是为你们准备了很久了啊。”欣喜的刘备,笑呵呵的拿着两杯酒,兴冲冲的步下阶来。
扑嗵!扑嗵!
面对着兴致勃勃的刘备,张飞和赵云二人,却齐齐的跪伏在了地上,垂首不敢正视。
“飞未遵大王叮嘱,擅自出战,遭至大败,请大王降罪!”张飞满脸愧然的向刘备请罪。
遭到大败!
这四个字,如一道惊雷,瞬间把刘备所有的兴奋都劈碎,顺带着将大堂之中,那轻松得意的气氛,一同摧毁。
原本热闹的大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愣怔中清醒过来的刘备,不禁转头看向了诸葛亮,那般眼神,分明是在质问于他。
原本自信的诸葛亮,这时也只能用惊诧,还有几分愧然,来回应刘备。
“子龙,你的援军莫非赶到之时,已然为晚已晚了吗?”诸葛亮忙是问道。
赵云默默答道:“云赶去倒也及时,一度曾杀溃了楚军,只是关键时候,那颜良突然亲率骑兵从山坡上杀下,云等失了地利,才为贼军所败。”
真相大白。
诸葛亮心头一震,诧异之余,俊朗的脸庞,不禁掠过几分惭色。
原本诸葛亮自以为,颜良就算有伏击,也只会动用步兵,却不料,人家颜良早防着你刘备以骑兵相救,事先已动用了全部的骑兵,务求伏击得胜。
先前的自信,与如今的料敌失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诸葛亮如何能不暗生惭色。
刘备的眼眸中,霎时间也闪过了一丝愠色,似是在责怪诸葛亮献计不利,又似是在怨张飞不遵他的叮嘱。
不过,那愠色却一闪即逝,刘备反而是哈哈大笑起来。
“胜败乃兵家常事,屈屈一场小小失利,你二人何需丧了志气,快快起来。”豪情的笑声中,刘备亲手将他二人扶起,好生的宽慰了一番。
刘备的大量,以及逢败不惊的气度,很快就平伏了张飞和赵云不安的心绪,这大堂中的气氛,也回暖了几分。
“不想那颜贼这般奸诈,看来此番南征,本王得认真起来,不能再轻视这个狗贼,今后每一战,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刘备这般言语,仿佛在自我安慰一般,以显示今日这场败无关痛痒,只是因为他看不起颜良而已,一旦他认真起来,颜良就无法再“阴谋”得逞。
大堂中,众将的情绪,旋即又高昂起来。
毕竟,十几万的大军尚在,初战失利,只损失了几千兵马,并不足以影响整个战局。
而这时,诸葛亮也从尴尬中喘息过来,眼珠子那么一转,拱手道:“大王,先前亮料敌失策,实在有愧大王信任,今亮又有一妙,必可将功补过,为大王击破颜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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