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这一问,让小青也是有些茫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公子是问那魔神破封之事?”
“嗯。”
钟离点了点头,问道:“你在阴间之时可曾了解到什么情况?”
当初钟离为小青塑造功德金身,传下圣灵剑法,乃是以她为马前卒落子阴间,为未来神道之发展布局,现如今,虽遭逢大变,一切都已灰飞烟灭,但她在阴间许久,指不定听闻过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这……”
小青沉吟一声,随即摇头苦笑,说道:“公子有所不知,那魔神破封之事,在阴间也属突然,几乎没有半点征兆,那魔神便冲破了昔日九天仙佛设下的封印,阴司诸神无一逃出。”
“没有半点征兆?”
听此,钟离微微皱眉,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后来呢?”
“后来?”
这一问,更是加重了小青面上的苦涩,道:“魔神破封,阴司崩毁,阴阳两界更是就此融合,鬼神,妖魔,还有人世间的修行者,全都乱做了一团,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前往兰若寺,没想到兰若寺已成废墟,公子您与小倩姐姐都不知所踪……”
“这……”
“好像不对吧?”
“前边兰若寺不是提早收到了魔神破封的消息么?”
“是啊,兰若寺都收到了消息,她却说毫无征兆,这话里怕不是有鬼哟!”
直播间内,自是不乏心思机敏之人,很快便发现了小青话语中的问题,纷纷议论起来。
对此,钟离没有理会,小青也一无所知,继续说道:“我在兰若寺寻不见公子,只能离开,结果半途又遇上了血雨天降,无奈,只好来这云州城躲避,结果不想那血雨一日大过一日,丝毫不见停歇,我依靠公子您赐下的功德之力苦苦支撑,但最终还是抵不过那血雨之力的异化,逐渐失去了神智,再醒来便是现在了。”
“嗯!”
钟离沉吟一声,再问道:“那兰若寺外的剑痕是你留下的?”
“是!”
小青点了点头,随后又怕钟离误会,连忙解释道道:“这不知从何而来的血雨,带着一股可怕的邪力,一旦受到侵蚀,无论何种生灵都会异化成为妖魔,生人更是如此,我到那兰若寺时,恰好遇见了几个游荡的妖魔,这才出剑将之斩杀,绝未伤及无辜。”
小青话语慌乱,神情更是不安,如此,并非她心中有鬼,而是出于敬畏,对钟离的敬畏。
身为女子,她个性本就软弱,受那树妖操控之后,依附强者的观念更是成为了本能,不仅当初倒向钟离时干脆,进入阴间之后,也同样不止一次生出过另立门户或转投他人的心思。
只是在那功德金身影响之下,每一次她心生异念,便会有一阵莫大的恐怖随之而来,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一股敬畏,如本能一般根深在心中,再难去除了。
这便是神道之局限了,受他人香火供奉,也受他人念头影响,红尘驳杂,千奇百怪,久而久之,怕是连自我都要失去,功德虽在香火愿力之上,但其中牵扯更甚,焉能不沾因果,独善其身?
好在,小青对这一份影响并不抗拒,还隐隐有几分庆幸,若非这一份敬畏,她怕是早随那阴司诸神灭亡了,焉能留存至今,置之死地而后生?
小青的心思,钟离并不知晓,也无心关注,沉吟一声后,又是问道:“你说你寻到兰若寺时,兰若寺已成废墟,那后来到这云州城时也是一般模样么?”
“这倒没有。”
小青摇了摇头,说道:“虽然阴阳融合,天下大乱,但这云州城为一洲首府,有人道气运护持,不仅寻常妖魔不敢进犯,连那血雨都能抵挡一二,许多修行中人,还有一些幸存的阴神,都会来此藏身。”
“也就是说你来时这云州城还算完好了?”
似想到了什么关键,钟离眸中利芒一闪,再问道:“那这云州城后来又是如何陷落的?”
“这……”
钟离陡然转变的语气,听得小青也是一怔,随后才回过神来,惴惴不安的说道:“不瞒公子,我来这云州城时,见有许多修行中人在城内走动,怕与他们产生冲突,所以一直潜身在公子您交给我的功德命牌之中,直至一日血雨入城,我慌忙自命牌中离开,方才发现这云州城有异,满城百姓皆被屠尽,人道之力也随之消亡,只余一座死城。”
“这……”
“你怎么那么怂!”
“人女孩子家家的怂一点怎么了?”
听小青这番话语,不仅直播间内的众人无语,钟离也同样感到很是无奈,摇了摇头,再次开启了时光追溯。
“轰!”
以钟离为中心,一道虚幻朦胧的光芒飞速,向整座云州城扩散,时光随之逆流,现出了一片鲜血淋漓的杀戮景象。
“杀!”
砍杀声与哀嚎声一同响起,这腐朽死寂的云州城,立时化作了残酷的杀场,无数百姓仓皇逃离,却逃不过身后冰冷的屠刀。
那不是妖魔,而是一名名血气缭绕的甲士,他们手提着战刀,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肆意屠戮,脚下,是肆意横流的鲜血,身后,是堆积如山的尸体,眸中,是那几近实质的杀意!
“这……!”
见此一幕,不说直播间内的众人,就是连小青这见惯了杀戮与死亡的阴鬼都怔住了,好一会儿才惊醒过来,神色骇然的转向钟离:“公子,这是……?”
钟离摇了摇头,没有给出答案,只是转向了城外,虚幻的场景随之转变,来到了城门之前,一支同样血气萦绕的军队,死死封住了城门,林立的兵甲之中,一名青年伫剑而立,身上银龙战铠,同样覆着妖冶的血光,恍若杀神一般坐镇军中,归然不动。
青年身边,是一名老者,身着黑袍,满头银霜,面上满是褶皱堆叠,纵然已经苍老得已不成样子了,身上也透着一股令人悚然的凶戾气息,在那满城杀声之中扯开笑容,向青年说道:“恭贺陛下,皇者根基将成,很快便可跳出这牢笼,迈向真正的天地了。”
“哼!”
青年冷哼一声,说道:“最好如此,否则,纵是拼上一切,朕也不好让你好过。”
“呵呵!”
话语冰冷,隐透威胁,老者却是浑不在意,淡笑说道:“陛下可以不相信老夫,但不能请看吾魔道大法,此方世界,先天不足,又被那魔神分割,化作阴阳两界,使得这小小阳世,只能容纳九州不住千万生灵,再加之元灵枯竭,天地寂灭,怎能供皇者命格修行,夺天地之权柄,唯有吾魔道无上大法,以百万生灵之血为祭,逆改天命成就魔皇根基,才有皇者成道之可能啊。”
说罢,老者又望向城内,注视着逐渐停歇的杀戮,再笑道:“何况,此界魔神出世,天地皆亡,这些无用之人,今日不死,明日也要沦亡于魔神之手,不如做最后贡献,助陛下成就皇者根基,待日后陛下大道修成,将那魔神斩杀,他们在九幽之下也能含笑了。”
“大道?”
青年喃喃一声,寒冰不化般的神情终是出现了变化,迷茫中又透着几分坚定的说道:“我不求什么大道,只要……她!”
“呵呵!”
老者轻笑一笑,道:“陛下放心,我九幽魔道于玄天界中,亦是一方霸主,那妙音仙子等人飞升玄天,上界根基浅薄,正是风雨飘摇之时,只要陛下冲破这牢笼,飞升玄天界入吾魔道道统,那江山美人不是手到擒来?”
……
时光追溯停止,小青怔立在地,注视着两人话语渐停,最终如海市蜃楼一般烟消云散,随后才回过神来,转向钟离,茫然问道:“公子,他们是……?”
钟离摇了摇头,没有给出回答,反而问道:“你方才说,那魔神破封之中,没有半点征兆,以至于阴司诸神全灭,无一逃出是么?”
小青木然的点了点头,道:“是!”
钟离一笑,再问道:“那为何魔神破封之前,兰若寺收到了消息,且在兰若寺前,修行界已人尽皆知?”
“这……”
听此,小青方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倒在地,神色慌乱的向钟离说道:“小青方才所言,绝无半句是假,公子明察啊!”
“起来。”
看着小青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钟离摇了摇头,说道:“你说得不假,那魔神破封,确实无半点征兆,否则那阴司诸神也不会坐地等死,兰若寺,不,应当说是阳世的修行者,之所以能提前得知魔神破封的消息,是因为有人告知。”
“有人告知?”
小青一怔,错愕问道:“什么人?”
钟离一笑,道:“我也不知,但这一则消息,给了一个机会,一个交托遗产的机会。”
“交托遗产?”
钟离的话语,听得小青更是不解了,问道:“什么遗产?”
钟离眼神一凝,沉声说道:“这个世界的遗泽与希望!”
“希望与遗泽?”
小青喃喃一声,眸中疑惑仍未消减,再问道:“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不知!”
钟离摇了摇头,说道:“但这件事情的背后,怕是不止一尊魔神那么简单。”
“不止一尊魔神?”
钟离的话语,让小青感到有些恐慌,颤声道:“难道还有比魔神更恐怖的存在?”
钟离一笑,道:“那要看看才知道!”
“看什么……?”
“轰!”
话语未完,便被一声轰鸣击断,小青脸色一僵,艰难抬头,循声望去,恰见苍穹之中,一只遮天蔽日的漆黑巨爪拨云而现,滚滚魔血随之抖落,化作大雨倾盆,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