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您应该认识我吧？我看昨天您好像认出了我男朋友的样子。”
本来出于礼貌，林允儿现在理应主动摘下口罩和曺盛祐握手问候才对，但她没有那么做。
她仍然保持着那副想要隐于人群的低调模样，穿着常见的格子纹针织马甲、挽起衬衣的袖口，整个人挺清爽地站在那里，有种不同以往的朴素魅力。
曺盛祐皱起了眉头。
他看着自己眼前仿佛凭空冒出来的林允儿，内心充满疑惑。
哪怕有恃无恐，他事前也不是没去想过英利和韩正午那边可能作出的应对，只是曺盛祐没想到最终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会是这一位。
思虑再三，他也难得表现出了几分迟疑和客气的态度，问林允儿：“允儿小姐对吧？难道那个女记者是你们的朋友？”
曺盛祐所说的“你们”自然不是指韩正午和林允儿，同时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够猜到的可能性。
林允儿轻轻眨眼，兴许是听出了曺盛祐藏在话里的些许别扭与不愿直接提及某人的忌惮，她落落大方地笑起来回答：“不是，他和成小姐并不熟悉，准确地说，我和成小姐的关系也不算是熟人。我们和韩部长倒是有交情。那位您应该也有印象吧？她是成小姐的前辈。”
听林允儿这么一说，曺盛祐脸上绷着的神情就有所缓和了。
他马上直白地问：“所以你现在是没有办法，被那个韩部长请来说情了？”
“如果要这么说也没错。”林允儿思考了一下说。
曺盛祐的表情更加放松，点了点头便说：“你的面子我可以给，之后商量处罚的时候我会放宽一点。”
林允儿看看他，顿了顿又说：“可是我们这边还是希望您如果能同意和解就好了。”
很显然，林允儿的话又一次出乎了曺盛祐的意料。
他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才对她说：“林小姐，即便是朋友之间，也不是事事都要尽全力。有的事情，或许你只需要稍微尽一尽心意就行了？”
“您的意思我明白。”林允儿点头，“但是我认为昨天成记者她其实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过代价了，所以能不能请您，再大度一次？我相信相同的错误她以后不会再犯了。”
曺盛祐的手插进西装裤的兜里，终于又有了些克制不住的不耐。
他想了想，忽然问林允儿：“现在林小姐你做的事情，你男朋友应该不知道吧？”
“对。”林允儿好像并不理解他有此一问的目的，挺不解地眨着眼，“他并不清楚今天发生的事情，另外我也觉得这件事和他无关。”
所以啊！这件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句涌到嘴边的质问强忍了几秒，一只手又忍不住攥成拳头的曺盛祐到底是憋了回去。
他紧紧盯着林允儿，蓦地就有了一种有别于先前但同样头疼的烦心感。
这女人的横插一脚可以说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在此之前，曺盛祐倒不是没看见林允儿和韩正午两人厮混在一起，他前面的种种忍耐与退让的行为也不无这点理由。
不过他更清楚，林允儿和那两个人的关系按理来说不该达到她愿意替她们出头的程度。或者换个角度讲，即便这三个女人之间真有这样的交情，林允儿也不应该出面。
帮着想办法是一回事，帮忙揽下麻烦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因为这可不是林允儿卖卖人情和摆一摆艺人的光环就能解决的小问题，整件事更不仅仅涉及到林允儿个人。
“你还是请回吧？反正事情和你无关，你回去只需要告诉她们你也没办法说动我，不就行了吗？”
在得知林允儿的行为并非林深时属意之后，曺盛祐其实就已经不准备再和对方多谈下去了。
浪费时间，也浪费口水。
这女人以为她是谁？
也许林允儿在外头是光芒万丈的人气明星，可是什么顶级idol？国民女神？她，还有那两名此时不在场的女记者，在曺盛祐的眼里都无甚不同。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从出生开始就不一样。
这就是曺盛祐小时候在曺氏内部学会的第一个道理。
如果不是有林深时在背后站着，他甚至都懒得和林允儿多说半句话。
“我可以，问一问曺先生你之后准备向警方要求对英利进行什么样的处罚吗？”林允儿突然问。
曺盛祐对此倒是没进行隐瞒，他用很平淡的口吻对林允儿说出了自己原先的打算：“既然要决心要处理，那当然要给对方一个最深刻的教训才行……我会起诉她，然后如果她运气不够好的话，或许会去监狱蹲几个月再说。”
“起诉？”林允儿的语气似乎也有了波动，那双露于口罩上方的清澈眼睛惊讶之中又有点难以置信似的瞧着曺盛祐。
“嗯。所以你不应该问我之后打算对警方怎么说，应该问我该怎么和检察官商量才对。下一次我和那边再见面，应该就是在庭审的时候了。”曺盛祐说这话时的样子就像是他已然看到了事情最终的结局一样。
事实上，他也确实不认为英利届时还能有别的结果，只要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即便是林允儿也是相同的想法。
所以，曺盛祐的答案像是推动了林允儿某种决心的最后一步。
她沉默片刻，忽然深吸一口气，扬起脸来对曺盛祐说：“您应该认识我吧？”
这是方才她来到曺盛祐面前后的开场白，眼下又莫名地被她重新问了对方一遍。
站在她身前的曺盛祐皱皱眉，正不解于林允儿的询问之时，他就见到眼前这个女艺人低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冲着他晃了晃上面的界面。
“我向您强调这一点，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您，我吧，还算是有不少人认识我。”
“这是我前不久刚刚开通的sns账号。现在是……嗯……我看看……”
她当着曺盛祐的面，随意地低下头去滑动查看起了自己ins账号。
“嗯，几天没看，又涨了。当初我开通账号的时候，五天之内就有了100万粉丝，听说还创了记录？”
带着一种不是在炫耀但又莫名有种炫耀感的口气，林允儿再次抬起头来看向自己面前脸色已经变得阴沉下来的曺盛祐。
对方明显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我本来吧，”她一脸平静地眨着眼说，“并不想把自己的社交账号作为私用，只是想当成一个能够和粉丝交流的平台而已。可是又能怎么办？这世上有些事就是没有办法，对吧？”
“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曺盛祐此时的表情已经恢复成了之前面对英利两人时的阴郁状态，眼神之中的凶狠甚至犹有过之。
“对，我现在是在威胁您。”出人意料地，林允儿居然还非常爽快地点头承认了这话。
“不过就算是我在威胁您，您好像对我也没有办法吧？因为我男亲的缘故。”
曺盛祐僵硬的脸庞隐隐地抽动了一下，他一语不发地死死盯着在他面前仍然保持着镇定和坦然的林允儿，在两人之间死寂了良久之后，他才如同从牙缝中挤出话语一般，低沉地说：“可是你单凭你自己又能做什么？难不成你以为你的男人会为了这种事而和我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