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这道谕旨显然是有止咳功效的,话一说完,南书房内几个大臣的突发性咳嗽就全好利索了。不仅不再咳嗽,而是还能发出洪亮的声音,齐声高呼道:“皇上圣明!”
圣明个屁!
康熙一肚子的不痛快!
他知道自己这一道谕旨出去,山东就“没”了!虽然账面上看,山东肯定还是大清的,但实际上这块地盘以后就是儒宗说了算了。
一想到自己扶植起来用于对抗儒门的儒宗居然会在短短的几年内膨胀到如此地步,康熙皇帝的肠子都悔青了。
这简直就是养虎贻患啊!
那个周培公......简直就是大清第一罪臣,罪该万死啊!
不过康熙也没完全气昏头,他还是知道这个儒宗虽然已经尾大不掉了,但他们一是有力量的;二是反儒门的。
儒宗抄了儒门和白莲教的组织方法,又恰逢康熙放权搞乡贤,于是儒门和白莲教的组织方法同山东、河南、山西、直隶、淮北等省的基层包税乡贤一结合,势力马上就起来了——实际上,儒宗就是将北方这几个省的豪强地主还有暗藏的白莲教势力,全都整合在了一起。
别看那个孔圣公拉扯起来的团练还有点乌合之众的意思,但是他们的群众基础太好了,可以源源不断的拉到壮丁。
而国族人口不足,恰恰是大清的软肋!
如果在原本的历史上出现这么一个势力庞大的儒宗,康熙皇帝一定会痛下杀手,哪怕屠了曲阜孔家他都会在所不惜。
但是现在,他和儒宗有了共同的敌人——就是大明和儒门!
大明和儒门是捆绑在一起的,现在的大明皇帝朱和墭在他起兵的初期,就组建了儒门的前身原儒学派。。
得到江南之后,原儒学派又和江南士大夫中的一部分反清分子结合,形成了“原儒”、“原君”、“原臣”等“三原主义”,从而大大的完善了原儒学派,随后又在康熙皇帝扶植儒宗的同时组建了儒门,后来还从儒宗这边抄来了《反经》,从而大大增强了斗争性。
但也正因为儒门的“三原主义”和“天下为公”(天下为公是目标,三原主义是方法),使得它和儒宗成了难以调和的对头——因为儒宗是一群“剃头儒”,根本就不符合“原儒”的标准,就更别提“原君”、“原臣”什么的。而且儒宗的群众基础是乡贤,也就是地方豪强,全都是反对均田的,这也就是反对“天下为公”了。
所以“儒门”和“儒宗”两派主张很难调和,双方还互相革除了对方的“儒籍”,儒门甚至还宣布孔毓圻不配姓孔,并且扶植衢州的“南孔”为正统!
因此儒宗就只能和大清进行深度捆绑了!
现在儒宗是大清国中的儒家正宗,许多八旗子弟也是儒宗门人,几个儒宗大佬也都是康熙的臣子。
所以这个儒宗虽然有尾大不掉的嫌疑,但终究还是大清的力量......特别是在大清八旗新军损失惨重,急需补充兵力的情况下,大清太需要儒宗的动员能力了!
以上这些道理,虽然康熙都非常清楚,但他还是气不过......自己养的狗,现在咬了自己一口,自己还不能喊疼!
康熙真是气得不行,也不想再和底下人商量襄阳会战的事儿了——他其实也知道底下几个大臣的心思,都有点怂了,想要放弃襄阳。
可放弃襄阳之后呢?
大明的几十万大军恐怕还没打过瘾呢!
真的弃了襄阳,他们立马就会北进到河南......到时候河南是不是也弃守了?
河南弃守之后,直隶还守不守?
谷猆/span再不守,那他不就是清顺帝了?
“朕不舒服,”康熙想到这些,心脏都开始抽搐了,脸色惨白,额头上都是冷汗,他吃力的抬起右手挥了挥,“你们都跪安吧!”
大臣们也都看出康熙不大好了,所以也不敢再拿襄阳的事儿惹他生气,要真气死了,大清的这个烂摊子谁能收拾?
于是六个大学士兼南书房大臣只好一起跪安告退。
看着几个人离开,康熙才有气无力地说:“小桂子,快过来......扶朕回宫歇息!”
快被气出心脏病来的康熙被小桂子扶着去休息的时候,他的敌人们却在“加班加点”的打仗和工作!
因为他们知道,康熙和他的大清朝还没有被套死在湖广战场上......因为襄阳的包围圈还没有最后形成!
而套住康熙的最后一环,就在襄阳城东北面的白河两岸战场上!
就在康熙皇帝躺平休息的时候,强渡白河之战,正在白河和汉水交界处的河口镇附近隆重上演!
震天动地的火箭弹飞行时发出的怪叫和落地后的爆炸声突然沉寂了下来,接着响起的就是惊天动地的呐喊!
在靠近白河东岸的水面上,上白条小木船上的一千多名明军死士,全都一边呐喊,一边奋力划桨。
这些死士虽然戴着头盔,但是却没有披甲,连军服都没穿,人人都打着赤膊,肌肉贲突,头上热气腾腾,脖子上挂着手榴弹,背上还斜挎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而每个人的双手,都紧紧握着一支船桨,和着很有节奏感的鼓声,努力划水。
每条船的船艏部,都支楞起了一张绑了两副胸甲的盾牌,用来遮挡河对岸不时射过来的枪弹。
白河西岸清军阵地上打过来的枪弹已经变得有点稀疏了!虽然他们在这一带的抵抗一度相当激烈,但是架不住明军用压倒性的火力和兵力反复冲击了大半个白天。
守在这一带的清军已经快拼光了,能动弹的士兵大概都已经填了上来。布署在白河西岸一座镇子内的火炮也打不动了,不知道是没了弹药还是被明军的火力打哑了。
而白河西岸的滩头上,更是打得尸横遍地......一次次的攻击与反击,双方的官兵都伤亡惨重。
但是在白河东岸指挥这场战斗的明军大将诸葛正阳确信,胜利很快就要到手了!
从他手握千里镜中看出去,对岸清军阵地上的枪口焰已经非常稀疏了,看来是打不动了。
而在空中观测的“天兵”也传来消息,樊城方向并无一兵一卒来援。
看来图海已经准备放弃三河口了。
三河口一旦失守,襄阳和樊城就会被明军包围,襄樊城内的两万清军新八旗兵就将无路可逃......到时候康熙康麻子就会被生生套住!
就在这时,冲在最前头的十几条小船已经先后撞上了河滩,船上的明军死士就跟下山的猛虎一般,先是投出了糖药手榴弹和烟雾弹,然后举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嗷嗷叫着跳下木船,猛扑向不远处的清军阵地——一道距离河面不足三十步的胸墙!
和之前几次明军扑击时清军都能主动从墙后跳出来迎战不同,这回他们只是缩在墙后面有一枪没一枪的开火。虽然时不时能打倒一两个明军的死士,但是却根本无法阻挡越来越多的明军战士靠近他们的阵地!
当一阵“糖弹”雨被冲锋的战士们投出去的时候,诸葛正阳便放下了千里镜,吁了口气,对身边的一个参谋说:“给我阿爸报喜吧......我们已经套住康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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