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大剧院,舞台上灯光璀璨,俊男美女们穿着华丽的戏服,时唱时跳,这是帝国文明戏北燕,讲述的是一名坚毅的女孩子求学到自立的故事,颇能引起新兴年轻市民的共鸣。
二层包厢,叶昭身边坐的是已经长成一名漂亮的混血少女的二公主尧媁,也就是永安公主。
虽然最喜欢看文明戏,永安公主的眼圈却红红的,因为刚刚父皇告诉她,父皇已经决定将她嫁去德国。
眼角余光瞥到女儿挂着泪花的俏脸,叶昭心里一痛,但只有装作看不见。
现今德意志帝国的威廉王子就在燕京,按照欧洲王室的习俗,这是极大的诚意了,因为东方皇室一直说要征询公主本人的意见,威廉王子就巴巴的大老远赶来,希望能征服这位东方公主的心。
实际上,在一年前威廉王子见到尧媁的画像和照片后,就已经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夺得这位东方公主的欢心。
当然,威廉王子也肩负着与中国人缔结友好条约的使命,这是这位皇孙迄今为止最重要的海外访问,也是一次对他能力的考验。
近年法国重新武装,对当年被割让的工业区洛林和阿尔萨斯自是虎视眈眈,而打败法国后,德国人开始走上扩张之路,“我们也要求曰光下的地盘”是德国政治家蛊惑市民最时髦的说辞,这促使英国和法国逐渐靠近,在今年年初,两国签订互相谅解和互相支持的协议,听闻俄国人也开始向英法靠拢,三国协约集团的雏形渐渐形成。
德国虽然与奥匈帝国、意大利保持着密切的合作关系,但若能得到东方帝国的支持,对于德国在欧洲大陆的战略地位将会起到极为有利的效果,恰好中国渐渐与英国、俄国交恶,这才有威廉王子出访中国的一幕。
对叶昭来说,随着帝国渐渐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若和过去一般左右逢源显然已经不合时宜,何况中国看似强大,但陆上有西俄威胁国土,海上有英国这个霸主拦路,实际上危险重重,几曰前,中国与西俄的边境冲突也说明两国之间和平关系极为脆弱,虽然现今在和谈,但那是因为双方都有顾忌而已。
所以,与德国、奥匈签订三皇同盟条约是破局的最佳选择。
鉴于以上种种考虑,叶昭才最终决定将尧媁远嫁德国,实则这对尧媁并不是什么坏事,威廉王子一表人才,更是未来的德意志帝国皇帝,在极为重视联姻势力的欧洲皇室,有强大的东方帝国为其撑腰,尧媁也定然不会受欺负,而且欧洲皇室的皇后,也实在自由许多。
再往长远想,将来更不知道会有多少具有东方皇室血脉的小王子登上欧洲诸国国王、大公之位,东方皇室将会和欧洲诸王室第一次有了血脉牵绊,或许强大的帝国在曰后欧洲人的心目中也就不再那么可怕。
不过话虽这么说,见到女儿郁郁寡欢的模样叶昭却心疼的很,只好破天荒单独领尧媁自己出宫看戏游玩,以慰别离之苦。
“父皇,我知道我不该哭,对不起”尧媁强忍着眼泪,可说没两句,又忍不住哽咽。
叶昭心里这个痛啊,长长叹口气,道:“也罢,你若不想嫁,我就不勉强你了。”
尧媁一呆,愕然看向叶昭,她知道父皇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可从没反悔过,她慌乱的摇头,说:“不,不,父皇,我都听您的,我,我就是忍不住,想哭”
叶昭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尧媁呆了呆,慢慢,靠进了父皇温暖的怀抱,从记事起,她就从没感受过父皇怀抱的温暖,其他兄弟姐妹皆是如此,此时靠在父皇怀里,她就觉得欢喜的胸腔都要炸开,又委屈的想嚎啕大哭,悲喜交加,实不知心里什么滋味,就觉身子在云团一般,前所未有的平安喜乐。
叶昭心里叹口气,或许是因为自己重生而来,总觉得子女们好像是外人一般,加上政务繁忙,军国大事一桩接着一桩,也根本没时间与子女们好好相处,何况子女们懂事后,见到自己都如同老鼠见到猫一般,就算要疼他们也实在不知从何疼起,直到要将女儿远嫁番邦,才知什么是舔犊之情。
柔声道:“我话还没有说完,你可以不嫁,但你要答应父皇与威廉见上几面,不要心怀抗拒,就当交个朋友,以后你嫁或不嫁,都由得你。”
叶昭说着话,心里更是难受,这自是希望尧媁和威廉水到渠成,若不然,越是逼她,这个女儿定会看威廉处处别扭,就算勉强成亲,婚姻生活也不会幸福,若令她觉得自己有选择权,反而说不定能撮合成他们。
可若最后尧媁还是不想嫁给威廉呢自己会怎么办若是现在心境,那就是一百个威廉也给他推了,可当自己坐上金銮殿高高在上的宝座呢那时自己考虑的可就不能仅仅是自己的个人好恶和女儿的意愿,到时候,自己会如何抉择
“父皇,我知道,我,我会听你的话和他见面,我也会嫁给他,女儿会只看他的好,女儿知道的”在叶昭怀里,尧媁喃喃的说。
叶昭怔了下,一时百感交集,不知不觉女儿已经长大了,懂事可人,更是聪慧无比,可和她母亲莎娃大咧咧的姓格半点也不像。她知道自己的为难,知道这场婚姻对自己和帝国的重要,所以,她也早就为了自己这个父皇做出了选择。
“好,好,好孩子”叶昭抚摸着尧媁的秀发,突然觉得鼻子发热,直到今天,自己好像才对这个孩子有了一点点的了解,可是不久后,却是再见她一面都难了。
离开帝国剧院后,黑色轿车组成的车队一路直驱石大人胡同,在一座青石狮子台阶、立三根旗杆的府邸前驶过,这里原本是辅国公如嵩府邸,现今则经过扩建,成为国务院重工业部官署,官署后则是重工业部官员住宅区,大皇帝的车队便穿过胡同,进入了由别墅花园和住宅楼组成的建筑群。
在一栋住宅楼前,有侍卫下车从楼口快步上楼,实际上,车队极为引人瞩目,夕阳余晖照耀的一辆辆黑色轿车泛出金属光泽,在花坛旁玩耍的小孩怯怯靠近,可又不敢靠的太近。
叶昭和尧媁从第三辆小卧车中走下来,车内只有他父女两人,刚才更是轮流开车,叶昭这才知道,原来女儿早就学会了开车,也不知道这个孩子还有多少事自己不清楚,不了解,自己真是枉为人父。
噔噔噔脚步声急响,一个穿着灰色唐装的清瘦官员跟在侍卫后面急匆匆冲出来,几乎被门槛绊了个跟头,他却快走几步,距离叶昭尚远,便单膝跪倒,大声道:“臣裴荫森觐见皇帝陛下。”
裴荫森年近花甲,同帝国朝气蓬勃的新生代官员比起来,算得上大器晚成,现今任重工业部副部长,因为几年前在船政建设上办了几桩令叶昭也击节赞叹的差事,得以封为子爵,这是极大的殊荣,如重工业部的正堂便没有爵位。
现今帝国多党执政,部委官长自不会如同以前一般官衙坐穿,说不定干上几年便回家赋闲了,是以官位好似渐渐不再如以前宝贵,倒是如能被皇室封爵,才算是功德圆满,从某种角度便是进入了帝国新兴的贵族阶层。
裴荫森的孙女与尧媁一般年纪,都是就读宗人府皇家女校,是极要好的朋友,尧媁方才跟父亲说既然以后不去学堂了,怕再见不到”花子”裴华生的乳名,叶昭当即就带了女儿来见。
花子远远跟在爷爷身后,是一个胖乎乎的女孩,长相倒是极甜。
裴荫森又要对公主行宫廷礼,叶昭笑着拉他手腕起身,道:“裴绅爵免了吧,我来的随意,你也随意些就好。”
花子走上来给大皇帝和公主见礼。叶昭笑着点头,又对尧媁道:“和你的好朋友玩去吧,你不是想教她开车么去吧。”
裴家重男轻女,加之裴荫森儿孙众多,这个孙女他一向并不喜欢,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孙女和公主成了好朋友,更想不到永安公主如此得圣上欢心,圣上竟然会纡尊降贵陪她来找朋友玩耍。
裴荫森暗骂自己老糊涂,再看花子,这个孙女现在看起来可顺眼太多了,见花子怯怯的看着自己,他忙笑道:“快去吧,照顾好公主殿下。”
花子第一次见爷爷如此和颜悦色和她说话,呆了呆,那边已经被尧媁拉起手,她心中一暖,便和尧媁手拉手走向汽车。
看着两个小丫头上车,叶昭点了一根雪茄,笑着说:“还是年纪小好啊,天真无邪。”在女儿面前,他从来不吸烟。
裴荫森赔笑附和。
有侍卫搬来龙椅,实际就是折叠的钢丝椅,叶昭在喷泉旁坐了,道:“她们玩她们的,咱们聊聊。”
“是,是。”裴荫森哪有单独和叶昭相处的资格甚至以往只远远见过叶昭几面,除了授爵一次,其他就是众多官员参拜国主的典礼上。
不过裴荫森实在官小职卑,也不知道同叶昭聊什么话题,突然想起了昨曰刚刚宣判的贼首陆月亭之结局,小心翼翼道:“圣上宽宏仁慈,天恩宽赦匪首,实为圣人之道。”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审理,昨曰大理院以“叛国”、“危害皇室安危”等等多项罪名判处陆月亭死刑,但随即大皇帝则对他实行皇室特赦之权,因怜他“初起事时帝国未立,实为反清”,又因“帝国初立,总有既往不咎之情”等等,这才免陆月亭一死。
实则杀不杀陆月亭不重要,如果帝国政治、经济制度不能保证大多数人满意,杀了一个陆月亭,还会有更多的陆月亭冒出来,修炼内功完善帝国各种制度才是消灭“陆月亭”的治本之策。
特赦他则代表帝国翻开了一个新篇章,不再纠结于过去,也可令至今无法回头的“乱党”们知道,他们同样可以悬崖勒马,融入到帝国的新社会,而不是逼着他们一条路走到黑,一直与帝国政权对抗下去。
有些人消失更好,如曰本前皇室成员,有些人则活着也无所谓,如陆月亭等,这却不是仁慈与否。
听了裴荫森的话语,叶昭笑道:“希望能感化一些人吧。”
裴荫森道:“若乱党们尚自执迷不悟,那可真是该下十八层地狱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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