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轮明月当空,甚是皎洁。
似霜白的月华洒落从天空洒落而下,其中清冷之意,也飘向了这大地。
这让站在山坡之上的无方和尚,心中也不由得舒缓了许多。
大日如来为一切诸尊之总体,为自性轮身。
而不动明王为一切诸佛教令轮身,故又称为诸明王之王。
大日明光经,乃是取佛门大日之正,明王伏魔之怒所创。
是法华寺降魔伏妖三大正经之一,论降妖伏魔之刚猛,也只有八部天龙经,才可与之一比。
也正因为如此,想要修习此经,需要有一颗勇猛之前之心,持心中慈悲,不偏不倚,方可而成。
而他之所以谋取阴时之女,便是因为修习此法之时,路子走歪了。
虽然前期靠高僧的舍利子修成了明光焰,但他心有所缺,不仅无法更进一步,反而得时刻遭受反噬。
若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不仅一身修为会化为乌有,更会沦为一个废人。
向佛门低头不可取,因为罗汉堂的那些秃驴,一旦发现他盗取佛门舍利,腿都会被打断。
这是体会到力量所带来的超然地位的他,所不能容忍的。
毕竟,他只差一步,就可以成为金山寺下一任主持。
好在,通过孜孜不倦研读欢喜菩萨的经文,终于给他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那便是通过阴阳调和的法子,以至阴之力调和佛家真火。
寻常的女子,他试过,哪怕是处子,效果不大。
“杨施主,你当知道,只有我得到了阴时之女,这血玉棺才会落到你的手上。”
种种思绪,一一在无方和尚的脑海里浮现,最终化作了双眼的坚定。
说起来,即便这虞夫人不是阴时之女,他也不亏。
毕竟是江州第一美女,岭南王的妃子,这种人物,又岂是那种村野之女能比。
“虞山,乃是岭南王花重金,从江南请来的风水大师江道子,联合诸多庭院艺术专家布置而成。
庭院之内,假山、花圃、山岩、小楼纵横交错,结合山势,隐成风水大阵。
旁人无法避开森严的守卫,对于我们而言,最麻烦的反而是这庭院里的大阵。
不过,当年参与设计此山之人里,有一个庭院大师,是我们的人。”
夜风中,杨长恩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目光从下方的虞山收回,看向无方和尚。
“我带大师进去,得手之后你需得立刻将血玉棺交给我。
否则,这虞山,大师可以进得,但出不得。”
“杨施主放心,贫僧向来最注重承诺,只要得到阴时之女,这血玉棺必定交到施主手中。”
说着,无方和尚再次取出了手中的血玉棺,打消了杨长恩的担忧。
至于杨长恩是否会在拿到血玉棺之后,将他丢在虞山之中。
有佛门舍利的隐身效果,无方和尚倒是不惧。
最重要的是,从杨长恩注重血玉棺的神色之中,他知道阴时之女的身份不假。
“既然如此,大师跟我来。”
话音一落,杨长恩当即一步迈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见此,无方和尚同样一步迈出,紧随其后。
片刻之后,虞山之内,一座望月的阁楼之内,两人的身影浮现而出。
站在阴暗处的一座假山之上,两人就看见窗台之后,有女子似在沐浴。
阵阵香气,顺着夜风若有若无的传递到窗外,引人遐思。
“小铃,替我将亵衣拿来,要粉色的那一件,带着薄纱。”
不多时,一声慵懒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大师,血玉棺。”
见无方和尚看似庄重的目光之中,望向阁楼时,浮现一丝火热之色,杨长恩当即说道。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杨施主还是先证明这楼中之人,真的是阴时之女后,再拿不迟。”
听着这话,无方和尚却是目光微微一动,微笑的说道。
“这是血纹玉,阴时之女的鲜血滴在其上,会散发血光。”
杨长恩将一块巴掌大小的玉佩,丢给无方和尚,脸色开始严肃起来。
后者见此,将血玉拿在手中,只觉玉佩之中一股纯阴之力酝酿不化。
同时,无方和尚的脑海里,在关于阴时之女的信息一一浮现并对照之后,当即点了点头。
“既如此,这血玉棺便交给杨施主了。”
收起玉佩,无方和尚当即将血玉棺丢给了杨长恩。
后者拿到血玉棺之后,当即趁着夜色离去,却是半点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看见杨长恩这般模样,无方和尚也不恼怒,反而心里最后一丝疑虑,因为对方的果断而被打消。
下一刻,其一跃而起,便冲到了那阁楼之内。
……
阁楼内。
无方和尚方一踏入,就见一名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子,从房间里走出来。
于其双眸之中泛起一股惊愕之色时,其身形一动,便来到了此女的身前,令其在惊恐之中,被定住了身子。
“想不到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就有如此姿色,丝毫不逊那红楼头魁,就不知这所谓的虞夫人,又是何等模样?”
一把从名叫小玲的侍女手中取过粉红亵衣,无方和尚搂着此女,便大步迈入到了浴室之内。
“小玲,衣服怎的还没有拿来。”
才刚刚掀起碍事的屏风,随着一句慵懒的询问传来,一张绝美的容颜,印在了无方和尚的眼中。
这让他的瞳孔猛然一缩,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开始急促起来。
他学问少,但读的经书也无法准确的告诉他,该如何形容眼前的美景。
只想说,佛若见此女,沉沦只在回眸之间。
“你是谁?”
看见无方,浴盆里的女子,强行忍住心中惊恐,以手遮酥峰,娇柔的说道,话语之中带着惹人怜惜的颤抖。
“贫僧从西方而来,只因施主与我有缘,故来此修欢喜禅。”
无方话音一落,带着手中的侍女,便来到了女子的身前。
其手指一点,一点金光没入到此女的体内,与此同时一点殷红的血液,从女子雪白的肌肤上飞出,落入到血纹玉中。
嗡!
只听一声轻响,后者便散发出莹莹如玉的血光。
“看,这便是施主与我的缘分。”
“大师口口声声说是我的缘分,可知我是谁,又为何带上我的婢女?”女子怒道。
“贫僧火气太旺,虞夫人又身娇肉贵,故三人同行,方可共登极乐。”
话音一落,水花在此刻四溅。
“无耻。”
“没想到这位法师的心性如此差劲,难怪经常流连在那种烟花之地。”
房间内,无方和尚自以为在浴桶之中飞龙倒凤。
半炷香后,一处阁楼上的观景台里。
一名身着紫色长裙的美妇人,却是冷冷的透过一面圆镜,看着那翻浪的浴桶,眼中有着鄙夷之色。
“长恩,你说这世上的男人,是否都是这般,总是三心二意?”
虞夫人看着手中巴掌大小的血棺,明媚的眸子里,浮现一丝黯然,看的杨长恩心中一痛,当即说道。
“世上男子易生变,是因为贪婪,没有找到心中所属。”
“那么你呢,长恩?”
听到这话,虞夫人的目光,当即看向了杨长恩。
其眼中有着期待之色,似一汪秋水,让人一触之下,便沉醉其中,不忍拒绝,也生不起拒绝之意。
“长恩已经找到心中所属,那便是长伴夫人左右。”
杨长恩目光真挚的道。
“那就不要说夫人两个字,我不喜欢这个词,叫我虞......”
话音一落,虞夫人脸色的笑容一僵,就见其掌心之中的血棺里,突然泛起一阵淡金色的火光。
“夫人小心。”
这突如其来的异样,使得杨长恩的脸色一变,其身躯化作残影。
于挡在虞夫人面前的一刻,右手化作利爪,向着面向阁楼露台的方向挥去。
嘭!
几乎在这一连串的操作完成之时,就见一阵火光随着杨长恩将虞夫人猛地推开,从其胸口爆发。
铿!
与此同时,就见杨长恩右抓挥动之处,一个模糊身形刹那显行,狠狠地撞在墙壁之上。
赫然是那本应该在浴盆之内飞龙倒凤的无方和尚。
只是此刻的无方和尚,与之前的庄严端庄不同,不仅全身破烂,气血更是溃败如枯木一般。
“噗嗤!”
于落在地上的一刻,无方和尚当即大口吐血不止。
“可恶,可恨,你们这对狗男女,竟然以邪法迷惑本座,更用美人蛛坏了本座的肉身。”
一念及此,无方和尚更是怒火攻心,奋力的抬起手掌,又是一朵淡金色的火焰浮现在手中。
“不亏是法华寺的叛徒,竟然能够偷走这种能够隐匿身形气息的舍利子,顺着血棺之中的印记找到这里。”
看着胸口的血洞,感受着火焰在不断地灼烧,奄奄一息的杨长恩,目光当即看向跌坐在地的虞夫人。
“虞夫人......不,应该是江月。
城南密巷里,有我为自己培养的接班人,我叫他阿四,杨阿四。
江月若是不嫌弃,便让他替着我吧。”
话音一落,杨长恩的眸子便暗淡了下来,身体在火焰之中倒下。
“哈哈,接下来就轮到你,但本座绝对不会让你死的这么痛快。”
看着这一幕,无方和尚一边咳血,一边大笑,干瘪破烂的皮肤,使得其宛如一头恶鬼。
这恶鬼,正待猖狂。
突然一道道血线,从远处迸发而来,带着尖啸声。
噗嗤、噗嗤......
就见无方和尚的身躯,在刹那之间被洞穿,又在其错愕之中,四分五裂了开来。
“你,你竟然杀了他,杀了我的长恩。
你可知这世上的男子,也只有他一人,这般全心全意的待着我。
你怎敢杀了他。
你该死,我要将你抽魂夺魄,让你灰飞烟灭。”
破碎的身躯之内,无方同样破败的阴神方一出现,那一根根血丝,便咻的一声再次扎根其内。
“你这个疯……”
无方和尚还未继续开口,一道道恐怖的吞噬之力,便从血丝之上汹涌而来。
他抬起头,就看见这位江州第一美人秀发如瀑飞舞。
掌心之中,一根根喷发而出的血丝,在此刻散发着猩红如玉的光芒。
数息之后,这世间再无一丝无方和尚的踪迹。
同一时间,虞江月的目光也落在了已被大日精火燃烧一空的杨长恩的地方。
这世间,也同样没有了那个叫杨长恩的男子。
“阿四,阿四,伴我一生一世,哈哈哈……”
这笑声很大,这笑声很长,却又很短。
最终这笑声,渐渐化作了低喃。
“只可惜,阿四是阿四,但长恩却不是阿四。
不过也没有关系了,左右这虞夫人我也过腻了。
从今以后,世上再无虞夫人。
只有我,血莲虞江月。”
随着此话的落下,虞江血伸手一挥,遗落在地的血棺和那枚舍利子,纷纷落在了她的掌心之中。
与此同时,虞夫人也来到了铜镜前,只见那镜子里,一名冠绝江州的美人,已开始渐渐憔悴。
施展那血道秘法,终归是有代价的。
她原本想着,若是杨峰没死,她便吞噬了杨峰的一身血道精血。
只可惜,杨峰死了,杨长恩也走了。
没了陪伴的人,这容貌难道要给将她困在此地的岭南王看?
“长恩,你做的一向都很好,便是连死之前,也要告诉我那舍利子的奥妙。
它真的有用,因为这个该死的和尚,他还留了一手。
原来,他来到江州时,曾将其所修行的大日明光经的本源,留下了一份在一个叫阮玉的丫头上。
那丫头也是一个美人胚子,今年才五岁,比那赵飞燕还要年轻了十岁呢。
以血玉棺,加上佛门舍利,再结合那秃驴修行大日明光经的经义,我可取而代之。
谢谢你,长恩,你不仅从心上让我获得了新生,也让我彻底有机会摆脱这个牢笼。
从此以后,就让阮玉陪着杨阿四吧。”
看着镜中开始苍老的面容,虞江月一边梳着头发,一边缓缓的说着。
渐渐,其脸上露出了笑容。
毕竟,一个五岁的幼童,神魂又能有多强?
“新生啊,好久没有吃过爹爹买的冰糖葫芦了呢。”
一念即此,这空荡荡的房间里,顿时传出了一阵美妙的歌声。
于这歌声之中,就见二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房间里,快速的收拾起满地的狼藉。
……
“阿弥陀佛……”
夜色里,正在房间打坐的无念和尚,看着掌心之中突然断裂得佛珠,目光在复杂之中,缓缓的念了一句佛号。
接着无念和尚起身,将洒落在地的念珠一一捡起,然后出门向着灵佑禅师的房间走去。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可是心又乱了?”
房间里,灵佑禅师看着手捧着散乱念珠的无念和尚,缓缓的道。
“师尊,弟子感应到,师弟于方才之间,心念断绝了。”
“人死如灯灭,掐芯火又燃,谁道世间苦,西方闻极乐。
文会之后,我们就回去吧,这对他、对你,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了,阿弥陀佛!”
半响,灵佑禅师缓缓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