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听马明明讲述她的情感经历。
她的痛苦,她的心酸,她的崩溃,她的痛不欲生。
忽然间,一阵哀婉悠扬的歌声响了起来。
梦醒了?
歌词居然还很应景。
只是因为太应景了,这不是在马明明的伤口上撒盐么?
我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只见温绍年正拿着手机,一脸的纠结。
不知道是接电话,还是不接。
原来刚才那首歌,是他的手机铃声。
一个大男人,用这么柔的歌当铃声,你娘不娘?
见我瞪着他,温绍年急忙关了手机,一脸做亏心事的样子。
……
马明明说完了自己的故事,哭了一会儿。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行,我还要去找他,我要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明明我还是他的妻子!”
“女人,一定是那个女人勾引周杰的!”
“一定是那个女人用了不要脸的手段,让周杰不得不就范对不对?”
“其实周杰是爱我的,他有苦衷的对不对!”
“都是那个女人!”
“都怪那个女人!”
“她为什么要那么不要脸?那么下贱?为什么要破坏别人的家庭!”
“我要向大家揭露那个女人的真面目!让大家都知道她是一个狐狸精!”
“让人人都唾弃她,那样周杰就可以回到我身边了!”
“乔欢喜,你说我这样想的对不对?”
这些问题,马明明是问我的。
她目光闪闪地看着我,看来是想得到我的回答。
或者说,是想得到我的安慰。
她很慌,很失落,很紧张。
她需要一个安慰。
需要我的鼓励,需要我的肯定。
或者更实际的说,需要我的欺骗。
哪怕是骗骗她也好,可以让她不那么难过。
我看着马明明的眼睛。
没有说话。
“啊?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啊?不行,我要去换衣服,我要化妆,我要让周杰看到从前的我。”
“那样,他就会记得我的好了!”
马明明开始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杂乱的衣服,蓬草一样的头发。
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没用的,你不要徒劳了。”
“你知道的,你的容貌,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声音很冷静。
冷静得都有些心寒。
马明明愣了。
一边的温绍年也愣了,他不停冲我使眼色。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让我说话不要这么直接。
要考虑一下马明明此时的情绪。
哪怕就是撒谎,但也是善意的谎言。
可我却无视了温绍年的提醒。
我看着马明明,继续用冷酷,甚至残忍的口吻,告诉她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马明明,不但你的容貌回不去了,你和周杰的感情同样回不去了。”
“或者我们说的更准确一点。或许你保养几年,容貌还能看到曾经七八成的模样,但你和周杰的感情,却是已经彻彻底底走到了尽头,再也没有复合的可能了。”
马明明看着我,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用手擦了一把眼泪。
“都……都是因为那个女人……我让那个女人离开他,他就……”
“没用的,你不要自己骗自己了!”
我打断了马明明的话。
“其实你很清楚,那个女人虽然可能有错,虽然可能勾引了你的男人,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却还是周杰,是你的丈夫。”
“如果不是周杰自己对感情不坚定,他是不会被别的女人勾引的。”
“如果不是他已经不爱你了,那么他就不会做出这样让你伤心欲绝的事情。”
“如果不是周杰背叛了你,他就不会和你玩人间蒸发这样可耻的事情。”
“渣男我见多了,但是这么渣的,却还真是少见。他不但背叛了你,却连直面你的勇气都没有。他不但是一个王八蛋,还是一个懦夫!”
我说到这里,马明明的脸色煞白。
浑身颤抖。
“不!我不许你那么说他,周杰不是那样的人,不是……”马明明语无伦次。
“不是?事实就摆在面前,刚才别人或许不知道你是谁,但周杰会不知道么?他可曾多看你一眼?当周围的人都尖酸刻薄地说你是一个疯子的时候,他可曾为你辩解一句?说你不是一个疯子,只是一个心碎的女人?当你被几个保安像是死狗一样拖走的时候,他可曾管你的死活?没有,都没有。他只是冷眼旁观,他只是抱紧了现在的新娘,表现出恶心的深情。”
我的话像是刀子,一下一下,刺痛着马明明的心。
“乔欢喜,你别说了!”温绍年在一边出声。
“女人的事情你别插嘴!”我冷哼。
温绍年果然不敢再出声了。
然后我又看着马明明:“我说的对不对?就算是你美若天仙,就算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样子,那个男人也会毫不犹豫地背叛你,把别的女人搂进怀中,何况你又是现在如此的狼狈不堪?”
“所以你居然还要去争取他?还要去挽回他?甚至还要为了他,与别的女人争风吃醋?”
“马明明,你这样做太傻了。”
“你这是自取其辱!”
“光是说你傻,都不足以形容,你这样太贱了!”
“你打算去和那个女人说什么?说你为什么勾引我的老公么?”
“要是那个女人说,我没勾引你老公,是他主动跪舔我的,你怎么办?”
“我知道每个女人在遇到第三者的时候,都恨死了那个插足的女人,都觉得自己的幸福是被外面女人破坏的,都觉得自己的男人本来好好的,都是被外面女人勾引误入歧途的。”
“可有这种想法,本来就是错的,因为苍蝇不叮无缝蛋,有的女人确实很贱,但男人更贱。有的女人确实很烂,但男人更烂。与其你痛恨那个第三者,不如把所有的力气去怨恨那个背叛你的男人。”
“因为你就算是赶走了一个第三者,还会有第二个第三者。”
“因为出轨与背叛,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女人如果想不通这一点,那就永远都是蠢女人,都活该被骗。”
“等你什么时候了解,男人没几个好东西的时候,你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温绍年,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我忽然问起了温绍年。
……
温绍年一愣。
显然不明白为什么我之前不让他说话,现在却又开始问他问题。
他开始确实有很多的话想说。
但现在,我这个问题,又让他实在是难以回答。
因为我说的很多话,虽然难听,但其实是有道理的。
女人只有自己强大起来,不再依附于男人,才能真的独立自强。
所以他应该说我说得对。
可我又说,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他如果承认了,岂不是说自己也不是好东西?
他有些委屈地看着我。
似乎是埋怨我给他挖了一个陷阱,故意坑他。
但我不在意温绍年的委屈,而是对马明明说:“你看到了没有?男人都是这样的,不让他说话的时候,他嘴会说个不停,真让他说了,却又没词了。你不需要他的时候,他整天在你面前晃悠,真需要他的时候,影子都看不到了。这就证明了一个道理,不能相信男人,不能指望男人。因为男人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爬上树。”
我看温绍年的表情都要哭了。
哭就哭吧。
谁让现在就你这样一个男人呢?
我知道我的话对他有些过分,但之前我明明让你离开的,你自己不离开,就只能被我当成道具了。
……
马明明听到我的话,又慢慢地坐到了椅子上。
我不再出声了。
我知道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于是我就走远了些。
坐在对面几十米的草坪上。
温绍年跟了过来。
“对不起啊,刚才冤枉你了,至少目前看,你还不是一个很垃圾的男人。”我对温绍年说。
温绍年摸摸头:“乔欢喜,你为什么对男人有这么大的成见呢?”
我呵呵一笑:“可能是我心里变态吧。”
温绍年以为我在开玩笑,呵呵傻笑了一声。
他却不知道,我说的可能是真话。
无论是谁,有了我那样的遭遇,估计都会有些变态吧?
“可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虽然你说的大部分都对,可她现在的心情,还是更需要一些安慰吧?”温绍年问我。
“呵呵,如果安慰有用的话,世间还会这么多的苦涩么?如果安慰就能让一个渣男回心转意、洗心革面,如果安慰就能让一段感情重归于好、破镜重圆,我不介意好好安慰她。”
“可那是不可能的,那些安慰只是一杯毒药。”
“既然现在她已经看到了最残忍的现实,我们为什么还要骗她,说你看到的都是一场梦?”
“她已经傻了这么多年,把自己折腾得没有人样。早一天清醒,早一天解脱。”
我反问温绍年。
温绍年无言以对。
良久,他才说:“是啊,你说的是对的,和你一比,我倒像一个看不开的小女孩。”
“乔欢喜,我现在对你也来越好奇了,你一个小女生,怎么会有这么冷静的想法呢?”
“让我觉得你有时候像一个少女,有时候又饱经沧桑像是一个老太太。”
“你有时候像一个智者,有时候像是一个诗人,有时候又像……又像一个女杀手……”
听着温绍年对我的评价。
我有些耳熟。
之前杨杰也这么说过我。
在很多外人的眼中,我应该是一个很怪的女人吧?
但是女杀手这个词,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有些新鲜。
还莫名地有些喜欢是怎么回事?
我抬头看着温绍年。
他忙说:“乔欢喜,你别生气,我是和你开玩笑的。”
我却说:“生气?为什么生气?我很喜欢这个评价呢。其实温绍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真的敢杀人呢,只是那一次没有弄好,错过了机会。”
我说了实话。
在逃亡的路上,我差一点就杀了那个欺负我的男人。
但显然,温绍年根本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他以为我是故意反讽,于是就想再找一个其他的话题。
我却说:“不过,请你不要对我好奇了。”
温绍年:“为什么?”
我笑着说:“因为我怕你会爱上我啊,哈哈哈。”
这次,我是真的开了一个玩笑。
可我发现,温绍年的脸居然红了。
他……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图什么呢?
我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
正在想着,却看到马明明不再和我们说话,一个人默默向公园外面走去。
“你去哪?”
她不回答。
公园外面是一条公路。
此时车流不少。
“不好,她要想不开!”
温绍年脸色一变,大步开始追了上去。
他说的没错,我也看出了此时的马明明状态很不对。
因为她不哭不闹,也不絮叨了。
她显得很平静。
平静得不正常。
平静得可怕。
平静得无视远处疾驰而来的车流!
这不是平静,这是要自杀!
这个蠢货!
这个疯子!
“抓住他!”我大声喊着温绍年。
毕竟我一个女人,跑不过男人。
温绍年应该很喜欢体育,所以他的步子很大,频率很快。
在马明明已经上了主干道,远处的一辆汽车,一边狂按喇叭,一边急刹车的刺耳声音中。
险之又险地,将马明明给拽了回来。
因为力量太大,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想死啊!想死一个人去死,不要祸害别人!”司机停车,摇下车窗,破口大骂。
“对不起,对不起!”温绍年急忙给那个司机道歉。
我此时已经赶到了现场。
我一把将马明明拉了起来。
她挣扎着:“乔欢喜,你别管我,你别管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马明明活了三十年,活成了一个笑话啊!”
“我父母劝我不要找,朋友劝我不要找,我不听,我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在每次很辛苦,很累,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都告诉我自己,马明明,你坚持住,因为你这是在寻找你的爱情!”
“爱情是神圣的!”
“可神圣么?太讽刺了,太丑陋了,太现实了啊!”
“我找到他了,看到他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哈哈哈,他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哈哈哈!”
“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笑啊?”
“哈哈哈,你们为什么不笑?和我一起笑啊!”
她在哭嚎。
她在大笑。
她又哭又笑。
看她的神情,像是还要做傻事。
温绍年紧紧拦着她,不让她离开。
我一把扯开了温绍年。
“啪!”
我抬起手,狠狠地抽了马明明一个耳光。
这一下突如其来,把马明明的话打得戛然而止。
她捂着脸,张着嘴,看着我。
不哭,也不笑了。
我也看着她:“马明明,你确实很可笑。别人都说你是一个疯子,你要做的是证明那些是对你的污蔑,而不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你其实更疯,更不可理喻,更无可救药。”
我越说越生气,抬起手,又打了马明明一个耳光。
“你在哭什么?你有脸哭么?”
“你是做什么?寻死么?”
“为了一个变心的男人,你就不想活了?你的父母呢?你的亲人呢?你想过他们的感受么!你的命就那么贱吗!说不要就不要了!有点志气好不好,难道你这一辈子就为了一个渣男活着?你存在的意义就是当某人的老婆?因为某人不要你了,所以你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你蠢不蠢!”
“你还叫马明明做什么?你应该把你的身份证名字改成周杰的老婆啊!”
马明明捂着脸:“我……”
“啪!”
我打了马明明第三个耳光:“想死?好啊,你去吧,我们保证不拦着你了。可你要知道,你死不死,能伤害的只是关心你的人,在乎你的人,爱你的人。”
“你的死,只会让他们感到难过。”
“而那些不关心你的人,不在乎你的人,不爱你的人,背叛你的人,他们巴不得你死。因为你死了,他们的世界就清静了,就没人再去打扰他们了,没人会去提醒他们干了多少恶心的事情了。他们会因为你的死而欢呼雀跃,而弹冠相庆,会举着酒杯说,那个傻女人终于死了,真是大快人心啊。他会谢谢你的,谢谢你的成全。”
“甚至还会出现,他们既不难过,也不高兴,因为在他们眼中,你死不死不重要,因为他们早就把你遗忘了,你怎么样都和他们无关。”
“所以你妄图想用自己做的傻事,指望周杰那个渣男会心疼,会忏悔,会流泪,对跪在你的墓前说对不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你醒醒吧!”
我越说越是火大,抬手还要继续打。
温绍年急忙上来,拉住了我的手:“乔欢喜,别打了,她的脸不肿,你的手都要肿了!”
马明明捂着脸,她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又哭了起来。
“我知道,欢喜,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心里面苦啊。”
“我没有出路了。”
“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从前我还能用寻找他来支撑自己走下去,但现在,我没了目标,所有的梦都碎了,我还能做什么?我撑不下去了,我好累,我好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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