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莱德失控的火焰,尚未酿成森林火灾,便被一场小雨所熄灭。
淅淅沥沥的雨水,将炽红焦木染成黑色,混合着草木灰,染黑大地。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野兽敢靠近这里。
只有几只贪婪的食腐乌鸦,仗着飞行技能,呱呱怪叫着,在一具具烧焦的动物尸体上起起落落,抢夺着难得一见的烤肉。
“呱呱——”
一只乌鸦怪叫着扯开一只烤焦尸体的肚皮,翻出柔软鲜嫩富含微量元素的内脏,正要扬起脖子吞食,焦黑大地上,突然荡漾起一圈圈透明涟漪,好似高温蒸汽扭曲的光线。
这一幕,惊得乌鸦扑翅而飞,临走还不忘叼起动物内脏。
下一秒,一名身穿猎装女子,蓦然从涟漪中挤了出来,跌落在黑漆漆一片的草木灰泥浆中。
场面好似一只透明怪物的反刍。
“呼哧……呼哧……”
范伦汀娜葱白手臂撑着漆黑草木灰混合浆中,脸色煞白一片。
看着周遭烟熏火烤的漆黑世界,她来不及庆幸死里逃生,挣扎着爬起来,勉强辨别一个方向,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
现在她力量全失,已然彻头彻尾沦为凡人,一旦被敌人发现,她将凶多吉少。
森林崎岖,怪石嶙峋。
丧失力量的范伦汀娜,在山中跌跌撞撞的前进着,亲身体验过的死亡,几乎要把她逼疯。
猪鼻面具之人的痛下杀手,令她第一次发现,公主这层身份,是多么的可怜而渺小。
在绝对力量面前,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她能活下来,全赐母亲的馈赠。
这也是她最大的秘密!
原来,母亲在怀她时,其实怀了双胞胎、两个“她”。
换言之,她乃“同胞双生,双体同魂”,一具身体行走于世,一具身体隐于阴影。
只有主体死亡之时,副体才会降临人间。
这是母亲倾尽一切智慧和手段,给她留下的宝贵遗产,就是为了让她在未来王室斗争中,多一份筹码,多一条退路。
这也是她敢拿出命运手环作为投名状的根本原因!
结果,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猪鼻面具之人竟然如此冷血残忍,说杀就杀,毫无征兆。
更没想到,母亲费劲心思的布置,竟然浪费在这里。
这她在庆幸之余,心疼,憎恶,恐惧……等诸多情绪也在内心翻滚,折磨着她的心智。
“冷静!冷静!范伦汀娜,你是哈灵顿未来的女王,慌张胆怯只会干扰你的判断!”
范伦汀娜拼命给自己打气鼓劲,半晌,慌乱之心才缓和下来。
这时,她才想起这具身体上,早就准备了一些超凡物品。
她取出一枚木雕马,念出一句咒语,随即将其抛在地上。
霎时,木雕马见风即涨,眨眼间,化为一匹高头骏马,马鞍马镫一应俱全。
范伦汀娜翻身上马,从小接受的贵族骑术教育,令她轻而易举便驾驭住这匹骏马,勒起缰绳,向弗朗西斯纵马狂奔而去。
她不得不去弗朗西斯,甚至不敢逃向支持者那里。
因为她能保证教会不会杀她,却无法保证支持者不会。
经历一场死亡的她,谁也不敢相信。
现在的她,对于某些支持者来说,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她不能冒险。
她更不敢私自逃亡,否则扣上一个“死亡”、“通敌”之名,她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一切向前看,这次死亡,往好处想,我将摆脱野兽聆听者的桎梏,阿德莱德的死,对卢克的势力,也将是一次重挫……”
“等等!”
“猪鼻面具人根本不是弟弟他们请来的杀手!如果是,他不会击杀阿德莱德,哪怕阿德莱德阻止了他的刺杀!”
“还是说,阿德莱德没死?是了,我仅仅看到阿德莱德所化火焰破灭,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死了。”
想到这,范伦汀娜脸色骤然一沉。
“希望是我想多了。”
“不管怎样,这件事需做好两手准备。如果阿德莱德没死,王国公主遇刺,这将是极其恶性事件,已经突破教会底线,教会不会放任不管,阿德莱德必然会遭到调查。”
“如果阿德莱德死了,我却没死,或许……我可以诱导他人,我背后有一尊神秘半神在撑腰。”
“等等,此举会不会令教会心生忌惮,最终弄巧成拙?或许,我可以向教会袒露实情,向那些愚蠢短视的贵族,进行语言欺诈。”
范伦汀娜的思绪犹如她座下傀儡马,马不停蹄的思考着,权衡着。
现在她能靠得住的,也只有她自己。
……
……
“躯壳在,七体却消失,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范伦汀娜的灵魂被人召唤走了!”
“呼,不愧是王国公主,能从横纹羊瞳控制下夺走灵魂,对方至少也得是半神位格。”
宁修远暗暗吐了一口气,放松心情踏入教会医院。
对于这个结果,他十分震惊,不过,并不惊慌。
对方最多查到猪鼻面具人身上。
猪鼻面具人展现而出的半神力量,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反而成了他最好护身符。
是的,仅仅一个早晨时间,他的力量已经从半神境界跌落,现在估计勉强媲美四环超凡者。
等到晚上,恐怕就会被彻底打回原形——双环超凡者。
瘟疫门徒不愧渎神之名,献祭数十亿生灵,便可获得比肩旧日力量,堪称逆天。
但它的弊端也十分明显。
通过瘟疫掠夺而来的力量,只是暂时的、虚幻的、无法储存的,当瘟疫再也掠夺不到足够的灵魂之源维持他的位格,他的力量自然就会随之跌落。
仔细想想,也多亏了“害羞之人”,令他失控,找回理智。
否则迷失在力量之中的他,为了维持这份位格,说不定就会肆虐杀戮,届时,等待他的必然是消亡。
“阿瑟斯先生,您来啦!”
教会医院门前,排队病人们的客气招呼声,打断了宁修远的沉思。
他索性不再胡思乱想,微笑颔首回应,开始了一天的治疗。
完全消化瘟疫门徒的他,再次治疗起普通人的疑难杂症,愈发得心应手。
如果没有必要的遮掩,一上午治疗一百人都不再话下。
不过,宁修远还是严苛遵守自己定下的规矩,治好十人之后,便施施然离开了教会医院。
……
巡视完弗朗西斯大教堂,享用完午餐之后,宁修远随即返回马夫房住所。
接下来一下午,乃至晚上,都将是他的私人时间,他终于可以好好整理一下,此次穿越地球的得与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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