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终究是一件大事,不可能他随意一句就叫他们出这个头。
几个太医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其中一个太医开口问道:“可有验证?”
张解摇了摇头。
没有验证?
他是在开玩笑吧!
其中一个太医顿时激动了起来:“张天师,看你平日里人品也是不错的,这么大的事,怎能用一个未经验证过的办法来相告?若是我等听了你的话用了出了什么差池,你担当的起吗?”
“我相信这个答案同我有没有验证过不冲突。”张解淡淡的回道,“我只是告知你们这件事,此事若成,功也不会在我,是诸位自己的功劳。”
所以要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吗?其中一个太医低头沉默了片刻,拉住一旁几个神情激动的太医道:“没有验证过的事,我们可以验证一番,若是此计可行再行上报也不迟!”
这倒是。正激动的太医冷静了下来,万一若是验证可行,这可是大功啊!就是不行,也可及时止损,没有上报到陛下面前也与他们无关。
“不错,诸位可以自行验证,只是行事之前,诸位还该多小心才是,免得落人口舌。”张解说罢转身欲走。
听他话里有话,太医当然不会放任他离开,及时开口叫住他:“张天师这话什么意思?”
“别地收到消息赶来京城的天花病人。”张解说完这一句便走了。
几个太医站在原地,脸色微妙。
原家的那位神医让他们正统医道受损严重,这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原先阴阳司的符医再如何厉害,譬如孙公这等的出现都不至于让他们正统医道名声受损的,可原家行径却已影响到了整个太医署的地位。
那些外地得知消息赶来的天花病人收到的确实是他们派人传出去的消息,这件事能瞒一时,自然瞒不了一世。
听张天师话里的意思,原家已经查到了。
他们在其中添乱,怕是原家早已经盯上他们了。当然,往日里盯便盯也无所谓,可这等时候若是再找人试药,怕是一个不小心,可是要被原家咬上的。
“原本准备妥当之后再上报陛下的,如此的话也唯有先上报陛下了。”其中一个太医缓缓开口道,“别忘了,牢里有死囚。”
这其实也是最好的试药对象,若是药成了,死罪可免,这于众多死囚来说是一个机会。
只是想的再好,这件事若是没有陛下首肯是万万不行的。
……
……
太医署翻阅孙公旧典准备尝试防治天花的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城,长安城外自然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还有这等事?”何太平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这是好事啊!”
若是当真有办法防了天花,那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了,世人将不再受天花之苦。
来报的官差应了一声之后又道:“牢里的死囚已经等着了,消息一出,死囚几乎没有不愿的,为了几个名额险些闹起来。”
“本来就是要死的,如今因着这件事反而有机会活下来了,谁不愿呢?”何太平点头,道,“真是好事啊!”
当然也不是谁都乐意见到这件事的。
离他二人不远处的屋子中,女孩子划破了指尖,正低头往面前的茶盏中一滴一滴的滴着血。
“简直可恨!”在屋里来回走动的男子神情愤怒,声音激动,“这群太医搞这么一出简直是要让我家娇娇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爹爹此言差矣。就算是防也只能是未传上的正常人防罢了,我救活的人也依旧会感激于我。”女孩子专注的看着茶盏中的变化,目中是浓浓的倦色,脸色白的几乎没有什么血色。。
这么些天的救治委实耗费了她极大的心血。
男子眼底闪过一丝怜悯,不由放软了声音,道:“娇娇辛苦了。”
女孩子笑了笑,摇头:“应该的,我辛苦一些能救一人是一人。”
这孩子从小就是如此,心地善良,比起那个野的控制不住的好太多了。幸好成功的是娇娇而不是乔家那个,若是换了乔家那个,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呢!男人干咳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过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睛。
女孩子仍旧专注着看着茶盏中的变化,连头都未抬一下:“天花这样的实属天灾,不管什么时候天灾还是少一些的好,爹爹,你说是不是?”
男人干咳了一声,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在。
女孩子却只专注于眼前这一杯小小的茶盏,安静了片刻之后,再次出声了:“爹爹还是早些走吧,这里都是病人,我是不得已而为之,爹爹来这里却是没有必要的。”
“好,娇娇,有什么事让水行传话给家里。”男子关切的说了一声之后,又关照了几句“仔细身子”这样的话之后,这才走了。
也直到此时,女孩子才抬起头来看向对面桌上未动一口的茶水。
“小姐。”水行从外头走进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杯未动一口的茶水。
“二老爷连喝都不喝一口吗?”水行有些不满,“嘴上说疼小姐,却将小姐送到这里。他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连碰都不碰这里的东西便走了。”
说穿了,还不是怕传上天花?自己怕怎么不想想她们怕不怕。
女孩子出声道:“好了,爹爹只是不渴罢了,方才族里来人了,要请爹爹回去呢!”
“想是二老爷又自作主张惹了什么麻烦吧!”水行越想越是愤慨,她是老太爷那里的人,自然也不消买这位混账二老爷的账。
她家小姐真真哪里都好,偏偏摊上了这么个不着调的二老爷,也是倒霉。
“不要胡说。”原娇娇将手里的茶盏往前推了推,垂眸看不清眼底的神色,“把药给外头的病人送去吧!”
……
纵使一早便猜到家里几个老的叫他回去没有好事,可前脚才踏进门,就连身边几个心腹下人都还未退去,一只砚台就这么砸过来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将女儿累的半死,却平白为太医署那群人做了嫁衣。这教训你可吃够了?”厅堂正中几个老者向他看来,脸色十分难看。
又来了!原二爷冷哼了一声,声音硬邦邦的说了一句“知错了”转头就走。
“他还有脾气了!”其中一个老者气的直拍桌子,“天花的事若不是我等出手,将锅甩给黄明,又拿捏了黄明的独子,早牵连到我原家了。他哪一次犯了错不是我等在后面帮着擦屁股?偏偏屡教不改,我原家怎么出了这么个蠢货?”
不满的并非他一人,这堂中没有一个是对他满意的。
“我说老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有老者开口看向坐在最正中手里拿着一只乌龟的老者。
这也是如今原氏的族长——原家的大老太爷。
“这件事他想法不错,想要以此来为那个孩子立声名。病的人越多,百姓越惶恐,自然也越依赖于神医的出现,这是立名的好机会。”原家大老太爷缓缓开口道,“可他却忘了那孩子根本无法在一时之间救助这么多人,还因此得罪了太医署那帮人。老实说,就算太医署那帮人没有弄这一出来,结果也不会太好。”
进去了多少病人,活着出来的却寥寥无几,这件事是瞒不住的,此事并不能为那个孩子带来多少声名,吃力不讨好罢了。
“所以至少证明这种事往后是不可行的。”原家大老太爷敲了敲手上那只乌龟的龟壳,道,“至于娇娇这孩子,聪慧有余,魄力不足。不管是他还是乔家那个孩子,我都是为娇娇留下的。她什么时候有那等魄力了,我原家才是真正出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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