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泽谦的布防图,让六师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特别是参谋长林君阳,眼睛更是瞪得像铜铃似的。这可是六师的最高军事机密啊,新四军是怎么知道的?
六师与新四军十五旅是对峙状态,新四军知道六师的基本防线,这是没问题的。但是,具体到哪处阵地,驻守着什么部队,新四军不可能全部清楚。
然而,这张布防图上,所有的标注非常精准。这就太可怕了,所谓知己知彼,六师对于新四军的情况一无所知,而新四军对六师了若指掌。这种仗,还有什么打头?没开始,六师就注定败了。
“这份情报从何而来?”汪清海看到林君阳一脸的惊讶,再看到布防图的情况,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六师所有的底牌,新四军全部知道,怪不得六师今天晚上毫无还手之力,根本原因就是情报泄露。
“新四军方面提供的。”罗泽谦不敢多说,池凌波还能继续为自己效劳,就算六师一时失败,只要有池凌波在,反败为胜也很容易。
“我们在新四军内部有一名线人,他提供了这份情报。而且,这份情报,也是六师提供给他的。当时,他们就在香月街16号的小饭馆交换的情报。”李邦藩见汪清海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马上说道。
“什么?这是我们的人提供的情报?”汪清海吃惊的说,但他想了想,也觉得正常。要不是内部有人通风报信,新四军怎么可能,连哪支部队驻守在哪个阵地都清楚?
“认得接头的人吗?”李邦藩转头问罗泽谦。
“没看清楚。”罗泽谦摇了摇头,当时他无法接受小饭馆,也不敢贸然靠近。只是看到一个背影,和一个模糊的面孔。可是,这两点,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
“你的意思,我六师内部有新四军的奸细?”汪清海冷冷的说。
“汪师长,现在不是追究奸细的时候,如何坚持到援军到来,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朱慕云提醒着说,这个人是查不到的。
哪怕罗泽谦看清了对方的脸,在六师指挥部也找不到那人。因为与池凌波接头的,是新四军第五师政治部的人。池凌波和罗泽谦,都以为是六师的人,实际上,对于方是货真价实的新四军干部。
“对的,汪师长,请你马上集合部队,一定要坚持到援军抵达的时候。”李邦藩提醒着说,只要这名奸细在六师,就一定可以找到对方。
“那好,我就不招待诸位了。只要六师没有再扣上通敌、投共的帽子,哪怕我战死在古昌,也值得了。”汪清海叹息着说。
汪清海仅仅是写了一封信对新四军,提议双方停战,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结果,事情的走向,就完全不受他控制。
政保局的调查,也是一轮又一轮。孙明华死心眼,有钱不拿,一定要揪住信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汪清海当时确实动了杀心,但孙明华回到古星后,他就没再计较此事。
后面,朱慕云再来调查,六师与朱慕云感情深,朱慕云也很识趣,汪清海与他“合作”得很好。甚至,朱慕云还隐讳的建立,六师可以搞一次“演习”。虽然此事有作假的成分,但确实体现了六师的现状。与新四军作战,六师绝不含糊。
然而,罗泽谦再来调查,事情就急转直下。六师不仅仅是私自停战,竟然还要投靠新四军。甚至,明天清晨,就要迎接新四军入城。
最让汪清海气愤的是,如此荒唐可笑之事,无论是日本人,还是绥靖公署,竟然都相信了。要不是周围没有其他部队,恐怕汪清海的六师,会被调离古昌。整个六师,也会面临一次清洗。
“罗泽谦,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朱慕云,你两次要暗杀的人。”李邦藩等六师的人走后,带着政保局的人,到了旁边的一间房,这是六师专门让他们休息的地方。
“朱处长,之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罗泽谦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朱慕云,他之前见过朱慕云的照片,没想到本人比照片要显得老成。他朝着朱慕云连连作揖,谦卑的说。
罗泽谦知道,不管以前自己是什么身份。到政保局后,是龙得盘着,是虎也得趴着。朱慕云可是李邦藩最信任的人,要不然,当初自己也不会选他作为暗杀的目标。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受些委屈也是必然的。
唯一令罗泽谦遗憾的是,此次来古昌,并没有干出令李邦藩刮目相看的事。池凌波的情报竟然有误,六师根本就没有过投共的打算。这是怎么回事呢?或许,一切谜团,只有等到池凌波再来古昌,才能解开得了。
“以前我们是对手,喊打喊杀实属正常。只要以后,不再暗算我就行了。”朱慕云没有回礼,而是侧过身子,淡淡的说。
“不敢,再也不敢了。”罗泽谦讪笑着说。
“罗泽谦,说说你的情报吧,为何会出现如何重大失误?你知不知道,如果六师被新四军歼灭,你将是罪魁祸首!”孙明华冷笑着说。
他一直担心罗泽谦会威胁他在政保局的地位,此次罗泽谦的情报,出现如此重大失误,他心里是很高兴的。至于六师受到新四军的攻击,死伤惨重,他也丝毫没有觉得难过。汪清海当初要杀他,这次怕是老天爷替自己报仇雪恨吧。
“局座,池凌波亲口告诉我,六师会在明天清晨向新四军投降。是不是汪清海得知我们来了后,故意给我们演戏?”罗泽谦也一直在推测,自己的情报为什么会有误呢?
池凌波是邓湘涛发展的线人,对党国忠心耿耿。以前提供的情报,从来没有失误。池凌波是什么身份?新四军第二纵队副司令员,这种级别的干部,获得的情报,肯定不会有错。
只是,他与池凌波接头时,没有详细交谈。池凌波的时间匆忙,手底下还有一个警卫班,想要单独与他见面,本就是很困难的事。但池凌波收了自己的钱,一定不会给自己假情报。
“罗先生,情报有误,不算什么丢脸的事。毕竟,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控制的。但是,明知道犯了错,还不承认错误,甚至还要为自己狡辩,那就不好了。”朱慕云在旁边,缓缓的说。
这个计划看似简单,实际上操作起来非常复杂。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要瞒住池凌波。只有让池凌波相信,他所获得的情报是真实的,才能让罗泽谦相信,六师准备投降。
“我们到了前线阵地,新四军对六师,可是一点面子也没给。一一八团二营损失惨重,这可不是演得出来的。”孙明华也说道。
“此事我一时也没办法解释,但是,只要给我一点时间,一定可以查个水落石出。”罗泽谦郑重其事的说,现在他觉得头晕脑胀,晚上的事情,每一件都出乎意料。
“你将与池凌波接头的事,再详细说一次吧。”李邦藩缓缓的说。
罗泽谦说六师还在演戏,不是没有可能。但这种可能性极低,可以说微乎其微。之前朱慕云就断定,六师不会叛变。这是汪清海的性格所决定的,汪清海如果投降,共产党不但会吞了他的部队,也会夺走他的兵权,这是汪清海绝对无法接受的。
“我到古昌后,一直没与池凌波接上头,直到今天下行,他才突然与我联系……”罗泽谦开始回忆在古星的点点滴滴。
朱慕云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偶然,他的目光与孙明华一碰。两人对罗泽谦都不满意,听罗泽谦的汇报,目的只有一个,找到罗泽谦出错的地方,再给他致命一击。
罗泽谦与池凌波的接头,确实有好几个难以解释的地方。比如说,池凌波是来古昌与六师的人接头,为何能单独与罗泽谦见面?拿到情报后,竟然还能给罗泽谦看半个小时,这是正常的吗?
另外,就是池凌波与六师的人接头。罗泽谦虽然在香月街16号那间小饭馆对面,看到了池凌波似乎在接头。可对方的身份,未必就是六师的人。谁也没规定,在六师指挥部附近接头,对方就一定得是六师的人吧?
当然,这些疑点,朱慕云暂时都没说。他相信,以孙明华的能力,也一定可以发现这些疑点。池凌波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或许,这是池凌波最后一次替党工作了。虽然是无意识的,组织上也不会感谢他。但客观上,池凌波确实在为组织服务。
“池凌波身为新四军第二纵队的副司令员,他身边就没有警卫员?池凌波与你接头,何以能瞒天过海?特别是拿到情报后,竟然还可以从容的给你三十分钟,不觉得太蹊跷了么?”孙明华果然发现了罗泽谦话中的漏洞。
“正因为他是副司令,所以想支开身边的人,还是很容易的。”罗泽谦解释着说。
“池凌波会不会从头至尾,依然是在替新四军服务呢?”朱慕云提出一个大胆的设想。
朱慕云的话,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www.。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