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值在得知李邦藩的疯狂举动后,也一直在想办法。只是,他一直做地下工作,与朱慕云的思路不太一样。许值解决问题的办法,更倾向于“文”,朱慕云的办法太“武”。
在敌占区,与敌人搞武装对抗,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唯一的好处,是能鼓舞人心,让古星的老百姓知道,还有人在抵抗。
许值的话,提醒了朱慕云。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用舆论来讨伐呢。日本人需要一个稳定的古星,一个平安的古星。如果他们自己都滥杀无辜,以后谁还在古星居住?
而且,把舆论当成武器,是我党的一大战术。在国统区,经常能把国民党打得哑口无言,还能让他们节节败退。而我党,不但不会有损失,还能不断取得胜利。
“你现在需要的是政保局把百姓当成抗日人士的证据吧?”朱慕云一下子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光是宣传报道是没有用的,得拿出证据,让日本人说不出话来的证据。
“不错,只要我们把这些证据公诸于众,才能让李邦藩成为众矢之的。”许值笃定的说,这个计划需要朱慕云的配合。
虽然日本人总想控制舆论,也不允许报纸报道他们的暴行。可总有那么些报纸,是日本人无法控制的。比如说新华日报,中央日报,还有申报,以及外国人办的报纸。
当然,日本人一定会狡辩,这是无端攻击。这个时候,就需要有确凿的证据,让日本人无法反驳的证据。
“不错,这件事是军统惹出来的,还是让军统来处理吧。”朱慕云说,他之前确实没想到,可以用这种办法。
许值一提,朱慕云豁然开朗,很快,一个计划在心里慢慢形成。李邦藩的疯狂举动,是因为军统杀了郑思远,同时,军统突然消失,李邦藩恼羞成怒,没办法才对老百姓下手。
为了保护情报来源,是要有行动的。军统拉的屎,当然得军统去擦屁股。而且,论行动能力,军统也确实比地下党要强几分。
朱慕云也不希望,猎手情报小组的成员有所损失,对他来说,这个情报小组的成员都不能出事。军统则有好几十人,真要出点事,也不会影响大局。
任何人在决定取舍的时候,首先放弃的,都是可以不用考虑的东西。到最后,不得不选择的时候,当然会把最重要的人和物放到最后。
“这不是军统一家的事,日本杀我百姓,群起而攻之。”许值摇了摇头,论舆论导向,国民党拍马也赶不上我党。这种事情,只有多方协作,才能将影响力扩大。
这方面,共产党的胸襟要比国民党大。只要为了抗战,共产党可以联合一切力量。不管对方是国民党,还是其他党派。哪怕是普通老百姓,甚至是流氓土匪,只要他们想抗日,就是团结的对象。
“可以,至于证据,明天让人去拍照就可以了。”朱慕云说,既然要通过舆论影响李邦藩的行为,证据一定要充分。不但要有照片,还得有人证。
拍照片的事,不会有什么危险,可以是党的同志,也可以是记者。但人证,就不是那么容易抓的。不但要有受害者,还得有政保局的人。这个任务,朱慕云认为,军统行动科最合适。
“如果政保局查消息来源呢?”许值提醒着说,这可能大事,如果被政保局查到,朱慕云就有危险了。
“这就是让军统参与的原因。”朱慕云微笑着说。军统的人,在行动结束后,如果情况危险,随时可以暂时离开古星。
如果是猎手情报小组的成员行动,一旦出了问题,或者露出破绽需要转移的话,可能会影响整个猎手情报小组。
许值的提议,让朱慕云一下子豁然开朗。晚上,他亲自与重庆联系,汇报了古星的情况。朱慕云现在是军统在古星的最高负责人,怎么向重庆汇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修辞,都由他说了算。
上次军统在黄陂伏击政保局的郑思远,不但击毙了情报处十几人,还除掉了郑思远。朱慕云后来让于心玉,给重庆发了一封长长的报功电报。
李邦藩报复行动后,朱慕云也向重庆汇报。然而,重庆并没有特别指令,只让古星组注意隐蔽自己,不要暴露行踪。也就是说,军统根本不顾人民群众的死活。
朱慕云今天晚上,向重庆建议,披露政保局在古星的暴行。想杀老百姓泄愤就直说,将他们诬陷为抗日分子,政保局难道穷途末路到如此地步了么?
朱慕云要求,重庆控制的所有媒体,集体炮轰古星政保局的行为。甚至,可以披露郑思远是日本人的消息。政保局的人,现在之所以对抓捕所谓的抗日分子乐此不疲,正是因为李邦藩误导他们,这是为兄弟们报仇。
事实上,李邦藩只是想替郑思远出气罢了。杀够一百人,他也好向植村岩藏交差。
朱慕云承认,自己之前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办法。他一直潜伏在敌人内部,总想通过直接手段,阻止李邦藩的行为。然而,许值的办法,可以用平和的方式解决问题。这是朱慕云最喜欢的,他一向反对暴力。
古星在电报里,控诉了政保局的暴行,他们在古星奈何不了军统,只能拿老百姓出气。如果重庆控制的媒体,都能声援此事,李邦藩一定会有所收敛。
重庆很快回电,同意朱慕云的意见。挽救民众之生命,也是军统的职责。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们会选择自保。只要有办法,又不用付出什么代价,他们还是愿意做点事的。
随后,朱慕云给邓阳春发报,让他明天准备秘捕几名政保局的行动人员,以及一些受害者。这些人,是政保局滥杀无辜的人证,他们消失后,政保局更是无法否认他们的行为。
第二天,政保局有两名行动人员失踪,以及他们押解的三名“抗日分子”也不见了。当天下午,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政保局的特务,溜号也是常有的事。
然而,第三天的报纸,竟然公开报道政保局为了给郑思远报仇,将老百姓诬陷成抗日分子,不经法庭审讯就私自枪决的消息。除了报道外,还有政保局的行动人员之供词,以及三名老百姓的控诉。
李邦藩看到报纸,气得直发抖。报纸上说得没错,他就是这么干的。可是,这种事,怎么能被记者知道呢?这些人的笔下,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一看到那些照片,李邦藩知道,此事军统一定插手了。自己在古星,四处搜寻军统的线索,可一无所获。原本他以为,军统听到风声,肯定逃之夭夭。哪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军统竟然又行动了。
再看到各家报纸的转载,恐怕地下党也搅和进来了。一旦国共合作,日本人会很被动。一直以来,日本人都希望能与重庆和谈。而中共从来没有与日本人和谈的打算,在日本人的计划中,也一直将反共放在重要位置的。
朱慕云原本到了经济检查班,但还是接到了尹有海的通知,政保局所有科级以上干部开会。朱慕云赶回政保局后,首先去了李邦藩的办公室打探消息。
“看看吧,这些报纸胡说八道,这种报纸真应该取缔才对。”李邦藩一拍桌子,气愤的说。他看了报纸上的东西,不但有照片,还说得很详细。
甚至,前几天政保局如何将老百姓当成抗日分子之事,也说了出来。报纸上的新闻,将古星说成了一座人间地狱。在日本人的高压政策下,所有人都成为他们的奴隶。
“局座,报纸上的消息都是无稽之谈,没必要动怒。”朱慕云劝导着说。
“如果真是无稽之谈就好了,可是你看看,这些是无稽之谈么?”李邦藩冷冷的说,一定是内部泄露了消息,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赶紧动手,今天杀够一百个。”朱慕云一口看完,突然说道。
“今天可不能再杀人了,而且,我们要对付的是抗日分子,不是这些小百姓。”李邦藩轻轻摇了摇头,他也很想多杀些人,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再干了。
“不能明杀,可以暗杀嘛。”朱慕云不以为意的说,见李邦藩谨慎,他心里很高兴。看来,李邦藩也怕舆论。早知道这样的话,应该更快这么办。
“杀这些老百姓有什么意思呢?”李邦藩叹息着说。
不是他不想杀人,而是目前真的不合适杀人了。共产党控制的报纸口诛笔伐,说话难听之极。国民党控制的报纸,也是在旁边帮腔,看来,这次的行动,国共真的合作了。
“我们的人,不能白死吧?”朱慕云“义愤填膺”的说。
“以后,这要看你的了。”李邦藩无奈的说,植村岩藏支持朱慕云担任直属组长,如果他再推三阻四,说不定会得罪植村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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