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遇故人
他乡遇故人
如果是国内，这大晚上的，有一大把的娱乐活动。
在美国，还是老老实实回酒店吧。
不过，对于一些在美国生活很久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知道哪些地方乱，哪些地方安全，晚上也能正常出行。周不器接到了一个电话，颇令人惊讶。
“周不器先生吗？”
“我是，你是？”
“我是柳晴。”
“嗯？”
“柳传奇是我爸。”
“哦！是你啊！”周不器顿时眉开眼笑，“我知道你，我去过你家，看过你的照片，很可爱招人喜欢……呃，我是说你小时候的照片。”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有时间吗？我想见见你。”
“现在？”
“白天你不是还要去科技公司友好访问吗？”
“你打听的这么清楚？”
柳晴笑道：“我现在是高盛的投资部的总监，跟硅谷的科技公司有很深的往来。”
“高盛的老总啊？了不起！”
“别，您可别高抬我。”
周不器问：“那请问柳小姐，你这次见我，是以什么身份呢？是以柳老总的女儿，是以老乡，还是高盛的投资人？”
柳晴很老道，“不管什么身份，都是我。你在希尔顿酒店对吗？咱们见见吧，春节时，我爸就总跟我提起你。”
“夸我了吗？”
“嗯，没少夸。”
“想招我当乘龙快婿？”
“……”
柳晴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轻浮。
论年纪，她可比周不器大七八岁呢。
周不器打了个哈哈，“开个玩笑，别介意，这样，我现在就去楼下大厅等你，咱们见面聊。”
“好的。”
柳晴这才又活泼起来。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大厅见面了。
柳晴穿着一件米黄色的风衣，围着一条红色的针织违禁。内衬白衫，下着牛仔裤，长头发、大波浪。
御姐气质十足。
竟有几分加强版的甄妤的感觉。
“呃……”
周不器有些发呆。
“你在看什么？”柳晴很好笑。
周不器挠挠头，“我还以为是个妹妹呢，看起来好像比我大。”
柳晴哭笑不得，“你不是还读本科吗？大几啊？”
“大二。”
“我四年前就在哈佛硕士毕业了。”
“厉害！”
周不器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柳晴轻笑道：“厉害什么啊，都白学了。当初我读了比尔·盖茨的《未来之路》，颇受影响，就违背了我爸爸的意志，想要当一个程序员，去北大读了计算机系。后来又去了哈佛，结果在实习那年进了高盛，稀里糊涂进了投行。”
周不器想了一下，“我记得柳老总好像说过，你在港府工作啊？”
柳晴道：“对，是高盛亚洲总部。现在高盛亚洲空出了一个董事名额，我来见一下佩顿先生，希望能争取一下。”
“卧槽！”
周不器不由得说了句脏话，睁大眼睛，“来跑关系的？美国人也兴这一套？再说了，你才多大啊？高盛那种巨头投行，不讲资历吗？”
柳晴抿嘴笑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就是维系一下人脉，顺便……找机会见见你。”
“见我？”
周不器一脸狐疑的看她。
“咱们就站在这？”
柳晴似笑非笑。
周不器一挥手，“也是，走吧，我去房间。”
柳晴：“……”
很无语。
这里是希尔顿酒店，有咖啡厅，有茶室，还有休闲俱乐部，去哪不行？这孤男寡女的第一次见面，就邀请去你房间？
不过她也并未多想。
二人是第一次见面不假，但神交已久，柳老总的身份摆在那呢。
还好，周不器的房间是标准套房。
可以坐在沙发上聊，而不是直接坐在床上。
“喝点什么？”
“水就好。”
“喝点酒吧，都算在房费里了，不喝白不喝，不能浪费。”
柳晴抽了抽嘴角，“你可真勤俭。”
周不器似乎没听出揶揄的口气，很大方的说：“咱中华儿女的传统美德嘛，可不能跟老美学，浪费严重。”
柳晴接过了酒杯，道了声“谢谢”，有点无奈的小酌了一口，轻声道：“我这次是来找你帮忙的。”
“什么事？”
“我想投资你的公司。”
周不器已经猜到了，摇了摇头，“紫微星近两年内，都没有启动融资的计划。”
柳晴皱起精致的眉头，很狐疑，“为什么？我都听说了，紫微星启动了一个国家重大科研项目，拿到了自然基金的最高规格资助。那应该需要一大笔研发经费吧？”
周不器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对面，品了口红酒，很轻松的说：“我这次来美国，要投三家公司。”
“啊？”
“一家是Facebook，这你应该听说了，过几年就会公布。一家是推特，也是个社交类型的网站。一家是移动领域的广告公司，总投资……大概在1000万美元左右吧。”
这话有点吹。
投资Facebook是确定了。
但推特的事还没影呢。
广告公司的事，是甄妤在沃顿商学院的一个同学，要做一个可以绕开运营商的平台，来帮助应用软件通过广告来获取收益。
也是没影呢。
至少也得等5月份毕业之后，再细谈这个项目。不过问题不大，他们是同学，早就沟通好了。
柳晴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紫微星这么有钱吗？”
周不器一点不含糊，“还行吧。”
柳晴咬咬嘴唇，死死的盯着他。
显然不相信。
周不器从容镇定，低头品着红酒，很享受的模样。
柳晴见状，打算死磕，就放下酒杯，脱掉了米黄色的风衣。露出了里面清爽英气的女士衬衫，胸前鼓鼓囊囊的，身材很好。
周不器极力克制，可能是几天没碰女人了，眼睛总是下意识的往她胸前瞟。
柳晴差点被逗乐，赶紧忍住。
感觉这小家伙一点不着调，还有点内敛、羞涩。
这些年她一直在美国、港府两地工作，所接触的都是白人。那帮牲口，一点都不懂东方式的含蓄，看上了就直勾勾的，恨不得吞到肚子里。
“你还会害羞？”
“别扯！”
周不器哼了一声，打死不承认。
柳晴挽了挽耳边的头发，轻叹道：“紫微星的名气很大，高盛很看好……应该说整个资本圈都很看好，就等着你们放出信号，开展融资呢。”
周不器问：“这对你很重要？”
柳晴也不做作，直言道：“嗯，如果能拿下紫微星，这个董事的名额，应该是跑不了了。”
周不器沉吟片刻，叹气道：“你也知道，我们正在做一个重大科研项目，是分布式数据库和分布式防火墙，你应该知道吧？”
“嗯。”
“这是个大工程，每年投资1亿，三五年都未必见效。如果开展了融资，让资本参与到公司的战略中来，他们一定会反对的。”
柳晴沉默了。
她对此感同身受。
在资本圈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投资美国的高科技企业，回报周期通常在10-12年之间。因为硅谷的科技公司，做的都是世界级的高科技，时间短了很难见效。
大家对硅谷有信心，也就更有耐心。
可是国内的企业就不一样了，一般就是3年内要看到效果，追求的是短期回报。
这就导致国内的一些高科技科研项目，很难拿到资金。
资方掣肘太严重。
高科技的科研项目，人家当然是投硅谷，风险更小，为什么要冒着大风险投大陆？
“为什么不等紫微星发展起来了，现金流充足了，再做研发？”柳晴忍不住问。
周不器瞥她一眼，“可能吗？”
“嗯？”
“联想当年走的是贸工技路线，先贸易，再工艺，然后是技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还是停留在贸易、工艺的阶段？我听说近期，连手机研发部门都裁撤掉了。股价摆在那里，投入大资金做研发，股民都不满。很多时候，一旦跟资本联系上，就会身不由己。”
柳晴脸色不太好看，“你在批评我爸爸吗？”
周不器立刻摇头，“没这意思，柳老总是国内的商业教父，联想也是改革开放走出国门的一面红旗。可时代在进步、国家在发展，故步自封一定是不成的，柳老总是属于上一个时代的企业家。”
说的很是委婉。
柳晴哼了一声，深深的看他一眼，“你这番话，我不会告诉我爸爸。”
周不器笑了笑，很坦然，“没关系，君子坦荡荡。”
柳晴咬咬嘴唇，“做科研，要花费巨资。”
“那也不能不做！今天下午我去了谷歌，柳小姐，我……”周不器长叹了口气，“我感受太深了，甚至觉得人生都茫然起来，想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柳晴惊讶道：“没那么严重吧？”
“是真的，你知道拉里·佩奇怎么说吗？他说谷歌的竞争对手是NASA。他还说，他还年轻，处于学习阶段，所以并不执掌谷歌大权，只负责一个‘X项目’。”
“X项目？做什么的？”
“把科幻片里的设想变为现实。”
“这太遥远了。”
“可是不做，永远也达不到。技术能改变世界。”
“所以你就被触动了？”
周不器长叹道：“是啊，人家一天天忙着改变世界，去探索无穷无尽的宇宙，我却在国内那一亩三分地上，绞尽脑汁的做娱乐、卖手机。这人生层次，差人家十万八千里。”
柳晴颇为动容，宽慰道：“你能这么想，说明你跟人家的层次差的没那么大。很多人还满足于金钱利禄里不能自拔呢，好像有了钱就无所不能似的。我爸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可以转给你。企业是时代的缩影。别跟美国比，先创造就业、创造财富，让老百姓们吃饱肚子吧。饿肚子的人，每天想的只能是吃饱穿暖。你跟拉里·佩奇换个位置，说不定你比他做的还好呢！时代造就企业，环境影响个人，这不是你能改变的。”
周不器笑着举起酒杯：“这话我听着舒服，柳小姐，我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