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开始祸害地方的半个月之后,世上总归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的,他在找人的消息也就传了开来。
有人自诩清高不假,但更多的人却是趋炎附势的。
虽然大家都知道趋炎附势是下贱的,但人大多也是下贱的,下贱的人干下贱的事,这不正是情理之中了么。
因为他是宋北云,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这场闹剧一般的寻亲之中,开始是从宿州,然后逐渐往南北蔓延,上至辽国之海州下至宋国之杭州,接着便是扬州、苏州,甚至蔓延到了庐州。
无数人为了能拍上这位爷的马屁,开始了一场乌龙的寻亲之旅。
这半个月内,巧云的爹娘没找到,多年的逃犯抓了他娘的一大堆。
最后就连辽新都的佛宝奴都知道了这件事,她牵着孩子在跟猫冬的妙言抱怨。
“真的是不务正业的东西,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居然为了这点小事就闹得连我这都有动作了。”
佛宝奴有些哭笑不得,人家宋国的姑娘找妈妈,这帮辽国的吊毛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宋北云再厉害那也是宋国里头厉害,辽国他能给的了什么啊?最后不还得自己这个皇帝点头么?
而妙言只是翻了个身,不想搭理这个怨妇一样的狗女人,但终究抵不过人前高冷人后非常烦人的皇帝的碎碎念。
“对他来说,这才是正事。匡扶汉室不过只是兴趣爱好。”
妙言的话让佛宝奴不乐意了,她把快睡着的孩子往妙言的被窝里一塞,自己坐在旁边说道:“在你眼里岂不是天下名士那般刻苦钻研都不如这一声兴趣爱好咯?”
“你信或者不信,他人就在那里,你可以去问嘛。”妙言再次翻转了个身子,整个人缩在了被窝里:“你觉得他为了一个女人干出这么大的事不值得,那你是真不了解他。”
“这么说你了解?”
“大概比这世上所有人都了解吧。”妙言慢慢坐起身,拽过棉袄反穿在身上:“这个时代没有一样东西能提起他的兴趣,钱也好、权也好。在他眼里不过如此,哪怕你让他当皇帝,他当三天都会跑路。”
“为何?”
妙言仰起头想了一会儿才反问道:“你觉得我有干劲么?”
“没有啊,你终日不知在干些什么,十有八九都是窝在床上,冬日睡夏日睡,日日睡。”
妙言点了点头:“嗯,不睡觉能干什么呢。”
“可干的事情太多了。就如你这样,你哪怕真当个妖妃只要别太过分,朕也都捏着鼻子认了。”
妙言听到她的话,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当惯了人,谁还稀罕去当猴王呢。”
“你!”
佛宝奴被妙言给噎了个半死,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反驳,她早就看出其实妙言和宋北云是真正的一类人,甚至妙言可能还要更犀利一些。
但她实在想不明白妙言为何会如此慵懒,这样相比起来还是宋北云可爱许多,至少宋北云在抱着自己的时候不会说些尖酸刻薄的怪话。
“你说他几时会来。”
“你且等吧,不到关键时刻他肯定不会来的。他在宋国也不过就是个听调不听宣,夜天子是跟你说笑的?”
“他难道就不想我么?”佛宝奴轻叹一声:“一点都不想么?”
妙言闭上一只眼睛上下瞄了瞄佛宝奴:“陛下,你与他的拉扯谁先承认谁就输了。要我看,你离输不远了。”
“一派胡言,是问他想不想我,我可是一点都不想他。”佛宝奴站起身:“你带着太子,我要去处理公文了。”
妙言只是笑了笑而已,却是没有再说上分毫,她反正很享受现在这样的闲散无存在感的生活,她在宋北云工坊的支持下在皇宫中弄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的电气工作室并且在里头摆弄一些没什么用但听上去很高大上的实验。
跟工业无关也跟这个时代无关,可就是这些东西能够支撑起妙言这样的先知性格能够在这个枯燥乏味的时代里每日精神“饱满”的活着。
总之妙言是个奇妙的人,她拥有近乎和宋北云同等的能力,但她的抑郁人格让她每天都既消沉又懒散,什么都不愿意干,为数不多的乐趣都来自于宋北云和她的工作室。
其实别说着佛宝奴了,就连宋北云也不时的抱怨,因为如果妙言也加入这场改造游戏,那得到的结果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一定是可以大大加快社会进程的。
可是妙言终究是妙言……她并没有选择参加到宋北云的社会改造计划之中去,她可以给意见也可以帮助制定方案,但最终她更爱的还是自己玩自己的。
在她眼里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猴子罢了,她不止一次对宋北云抱怨过,抱怨那些小说害人。什么女子穿越之后跟一个过去的人爱得死去活来,这本质上是不太可能的,因为女人跟男人的需求有本质上的不同,她不认为哪个女人能够容忍一个比自己蠢那么多的男人。
宋北云说她是把自己代入了进去,其实不是那样的,毕竟又不是每一个穿越的人都像她这么妖。毕竟从比例上来说蠢女人和蠢男人的概率旗鼓相当,弱智终归是有弱智的玩法。
而就在妙言继续猫冬的时候,宋北云那边也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的到来,无异于是为这一整年的干旱画上了一个省略号,虽然一场雪并不能影响太多,但至少它开始下雪了,只要肯下就是希望。
而高兴的不光是他,这场雪从南到北逐渐蔓延,宋辽大部分地区很快都会被这场大雪所笼罩。
雪很大,即便是在这样的南方都下得像西伯利亚,仿佛要把这一年憋着的水一次性倾泻下来似的,夜深人静时外头的雪声簌簌而落,倒是有几分轻幽。
“这么大雪,旱灾会不会好一些?”
“旱灾会好,但雪灾会来。”
躲在被窝里的宋北云和巧云小声的交谈着,他们在讨论外头的这场雪,巧云振奋的是因为这场雪会缓解旱灾,宋北云忧虑的是这场雪如果还这样干下去,南方的屋子就要吃不住了。
大雪会阻断通路也会压塌房屋,这个世界会因为这一场雪而变成一副温吞的样子,什么都会变得很慢,赈灾的粮食还是需要发放、防灾抗灾的工作还要继续。今年没有小麦可以越冬,全部的希望都只能放在明年开春的那一轮播种之上,所以现在说一切都过去了还为时过早。
“咱们回去吧……”巧云又提起这事来:“我有些怕了。”
“怕什么。”宋北云将巧云抱在怀中:“我就是要这个效果,他们约折腾,我们成功的概率就越高。”
巧云叹气道:“我有些受不住这样的福气。”
“受得起,当然受得起。天底下可没有我巧云姐受不住的福气。”宋北云轻声安抚:“多的事你就不用过问了。”
宋北云的话让巧云乖乖的安静了下来,而自从这件事彻底传开之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如今已经热闹了起来,甚至以此开发了一整套面试产业链,甚至还有专门培训那些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巧云爹”的机构。
这些都被宋北云看在眼里,但他并不会去阻挠,毕竟这种事只要呈现出往良好事态发展的结果就任凭它走下去。
这就有点像程序员编程,只要程序能运行,就千万别去碰代码,不然鬼才知道能出点什么破事。
不过因为这场大雪的关系,原本每日蜂拥而至的人是少了许多,但很多人却因此逗留在了这里。
宋北云现在不能轻易出面了,而那些大概知道他身份的人也不敢轻易的将他的信息透露给别人,所以现在的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
只是这种复杂,当事人似乎并不在意。
第二日早晨,大雪扔在下,而且已经波及到了金陵城,赵性站在城墙上身披防雨的兽皮斗篷,身边则站着丁相等人。
“这雪可真大。”赵性感叹了一声:“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大宋。”
后头人纷纷称是,赵性听得有些乏味,便话锋一转:“听说那厮在那边又干了兴师动众的事来?”
身后此刻倒是无人应答,除了丁相轻笑一声道:“尽是些荒唐事。”
“是啊,荒唐事。”赵性摇头道:“那厮总干一些荒唐事。”
宋北云的举动自然瞒不过赵性,即便是他没有详细的给赵性汇报,但终归这么大的买卖是躲不开探查的,哪怕赵性没有故意要知道。
“罢了,不提他了。”赵性挥了挥手:“让他折腾去,他不折腾别人,就得回来折腾朕了,朕可经不得他那般折腾。你们倒是给我说说那改革之事办的怎样了?”
“回官家,改革倒是顺利,只是有些州县之中有了抵触,如今正有一群人聚众似乎在反对。”
“反对嘛,就反对去。”赵性轻轻的抬了抬手:“实在不行便当做乱党处置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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