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说了没粮,难道,你还要弹劾本王不成?”
陈政见朱佑杬勃然大怒,差点给谢丕跪下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谢丕回京了,他日后还要留在安陆州,有他好受的。
谢丕微微躬身:“本官如实上奏!安陆州的百姓,亦是兴王封国之民,岂能忍心罔顾。”
“本王许你一百石粮,命人去府上取吧。”
朱佑杬府上粮仓丰盈,安陆州这些年的税赋,大多在他的粮仓中。
但,他不能让谢丕治水。
真将汉江治好了,就挪不了窝了。
等朱佑杬走后,陈政才愁着脸道:“兴王只给一百石粮,这如何是好,就算煮粥,也撑不了几日。”
安陆州被淹后,江南的商贾应该听闻了消息,会押运粮食来卖。
但,衙门没银子。
有粮也买不起。
筹集的一万人,洪水后跑了大半,留在营地里的不足七千。
谢丕面色郑重:“本官这就写疏奏回京,有家父和严大人在朝中力争,或许能给安陆州百姓一个交代。”
夜里,陈政命人将兴王府的赈粮运回,煮了一锅大粥。
谢丕蹲在火堆旁,与民同食,知他是谢大学士家的公子,陈政心中佩服。
“常听谢大人提及严大人,不知严大人,是何许人?”
谢丕仔细想了想,吐出四个字:“不可泄露。”
陈政望着不远处,刚挖几丈远的新渠,轻叹一声:“大人要的石料,极难开采,苦于铁具不坚,一天下来,也开采不到几块青石。”
一里之外有座石山,石料就是从那里开采的。
陈政继续道:“可否只挖河渠,不采石料,这样兴许更快疏通江水。”
“不可,此举利在千秋,必须用巨石,稳固河岸!”谢丕想了想,在纸上写下一张方子:“命人将这些材料买来,尤其是硝石,越多越好。”
陈政连夜派人去筹备,累了一整天,早早就睡了。
次日清晨,
谢丕将买来的材料,开始调配,见陈政围了过来:“离本官远些,危险!”
“大人这是?”陈政诧异。
“配置火药。”
谢丕面色如常道,若以火药炸开巨石,就可以不用力役开采。
陈政吓得面色大变,这谢大人是何出身,啥都会啊!
其实,这就是填装进红夷大将军的火药。
火药配好后,命人在石山上,凿出一丈深的小洞,将药粉用防潮的油纸包着,放进石洞中。
火折子丢进孔洞中。
谢丕撒腿就跑,陈政等人见状,跟着跑远。
只听身后,轰隆一声,一块巨石被炸裂,从山上滚落下来。
“有用,就是有点费火药。”谢丕大喜。
陈政看呆了,用这样的方法,一天就能把山头炸平吧……
…………
兴王府,
朱佑杬写了一封疏奏,命人送进京城给太后。
“谢丕在汉江做什么?”
“回王爷,在挖河渠,听探子说,今日一早,便用火药炸开了一座石山,开采石料。”王府管家道。
兴王妃道:“刘大夏致仕后,江水无人可治,就算太后看完王爷的疏奏,这汉江也未必能治成。”
兴王点点头,命人将疏奏,紧急送入京城。
…………
京城,
这几日,严成锦见了谢迁就躲,谢丕也不知写一封疏奏回京。
治水,后世也难有有效的方法。
难就难在,不论江河湖泊,能蓄的水量都有定数。
若超过这个刻度,水就会溢出来。
江河湖泊只能装一杯水,老天爷给倒下来一桶水,自然就会爆发洪水。
这就是后世洪水无法根治的原因。
你永远不知道,老天爷会给你倒多少水。
故而,纵然挖的支流再多,湖泊再多,泄洪系统再好。
只要老天降下来的水量,超过能积蓄的水量,就会发生洪水,无解。
或许,唯一能解决洪水的办法,便是控制天气,控制降雨量,让老天爷憋回去。
严成锦穿越前,传闻已有在研究气候武器的实验了。
不过,在大明想这个,还有些远。
“这些铁具,命人送到安陆州给谢丕,想来挖河渠会用上。”
王不岁苦着脸:“少爷,这些白给?”
“西北新修的塌房,据本官所知,还未缴纳税银吧?就当折色成税银了。”严成锦道。
良乡商会出的银子,这样清算下来,账目会清楚一些。
“小人知道了,小人这就去办。”
严成锦蹲在正堂前,一旁就是新酿的红酒。
这个新酿,是从酒曲到酿成葡萄酒,全是他一手操办。
换而言之,这是可以喝的。
而前些日子,送进宫里的葡萄酒,用外头买的酒酿的。
门子快步走进来:“少爷,李大人邀您到府上一叙。”
自从割痔手术后,李东阳再没邀请过他,只怕,是为了谢丕的事。
李东阳与谢迁交好,关系比刘健更亲近,严成锦在翰苑时,便看出来了。
“李大人说,若您不去……”
门子的话还没说完,严成锦便吩咐何能:“打一壶酒,备轿去李府。”
何能应了一声,忙去准备。
片刻后,严成锦坐上了轿子,到了李府后,管家早已等候多时,将他迎到中院的亭榭。
果然,看见了谢迁……
“严成锦,你说给我儿的治水秘方,说来听听。”谢迁怀疑他忽悠陛下。
此子除了写过一篇治水的策问,哪里还治过水。
“从前,有一条天河,天河泛滥……”
谢迁脸色黑下来,这不是酒楼里说书的吗?此子该不会,真给我儿写这样的东西吧?
“你当真、当真……”
“下官给谢丕的锦盒,确实如此。”
严成锦看向李东阳,不知李东阳叫他来何事,将葡萄酒摆在桌上,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杯子。
李东阳仔细看了眼:“这就是你给陛下酿的酒?”
“此乃果酒,下官称他为红酒。”
严成锦招招手,何能识相地给三人倒上一杯。
李东阳品味一小口,倒是觉得不错,谢迁不想喝这小子的酒,见李东阳喝了,也品了一小口,竟喜欢上了。
“你可还记得,焦芳因你入了刑部。”李东阳看向严成锦,继续道:“如今他出来了,你如此中伤他,他必会记刻于心。”
难不成,想要杀本官?
严成锦陷入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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