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戛然而止,投影仪一片漆黑。
下一秒,黎离的电脑恢复了正常使用,投影仪上重新出现了报表。但一屋子的人,却对投影仪上的季度报表失去了所有兴趣。
北战与黎离对视一眼,都不安地皱起了眉头。
刚才这个老男人,是韩先生的父亲?
“刚才那个...”
羽化娱乐公司的的总监朱吻蹙眉望着投影屏,若有所思地说道:“刚才那个男人,是韩先生的父亲吗?”
传闻说,韩先生幼年丧母,从小就是被外公外婆养在身边带大的。在各种传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有关韩先生生父的信息。
北战点了点头,“从他刚才那些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他应该就是韩先生的生父。”
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父亲还是个人吗?
“既然是父亲,他怎么能那么对夫人呢?”想起刚才夫人深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模样,大家都蹙起眉头来。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父亲?”
简直不是人!
也不怪夫人会骂他了。
会议室门突然被敲响。
北战没回头,说了句:“进。”
北战的秘书沉着脸,抱着一本笔记本快速走了进来。
他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不是遇到特别严重的情况,不会摆出这样一幅严肃的表情。
不等男秘书靠近,北战便问他:“出什么事了?”
男秘书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人,表情凝重地说道:“几分钟前,公司内的电脑被黑客攻破,然后,我们收到了这样一段视频...”
男秘书将电脑放在北战的面前,拿出自己的手机来,他说:“我用手机录了视频。”
秘书打开那份视频,北战和黎离凑到一块盯着手机看了起来。
那段视频,与他们刚才看到的视频,一模一样!
黎离第一时间问道:“现在外面的员工是什么反应?”
秘书拧着眉心,他说:“人心将乱。”任谁看到这样的视频,恐怕都会不安。
“先稳定员工的心,这件事不能传出去。”
秘书却摇了摇头,他说:“公司员工太多了,并不是每个员工都有这份自觉性。这段视频,说不定已经传了出去。”
秘书的担忧是正确的,这段视频的确被一些爱热闹的员工上传到了微博、各大社交网站。
很快,#宙斯国际老板娘被绑架,嫌犯是韩湛生父#这个惊悚而夺人眼球的话题,便登上了各大软件的头条热搜。
韩翱宇这些天忙着照顾两个孙子,没能及时发现网上的动态。
巧的是苏欢颜带着孩子来陪韩淼韩珺玩,刷微博的时候看到了这段视频。
她立刻站了起来,对守在一旁的钟不悔说:“钟叔,你帮我看着些孩子。”
钟不悔见苏欢颜俏脸紧绷,没多问,便答应了。“好,你放心去。”
苏欢颜疾步回到房子里,找到在厨房里给孩子们做辅食的韩翱宇。“韩老爷子,你快看这个。”
苏欢颜将手机递到韩翱宇面前。
韩翱宇正在做胡萝卜鸡蛋羹,他说:“别急。”
将一层保鲜膜盖在三个小碗上,用牙签在保鲜膜上戳了几个小孔,韩翱宇将小碗放到蒸锅上,又开了中火,洗了手,这才拿过手机。
他问:“看什么啊?”
“你看这个视频吧。”
韩翱宇打开视频,一看到爱德华那张脸,韩翱宇那双锐利的老鹰眼便眯了起来。
他先按了暂停,在沙发上坐下,找到自己的老花镜戴上,这才继续点击视频播放起来。
当看到深受重伤倒在地上的宋瓷时,韩翱宇蓦然怒火中烧!
“这鳖孙!”
韩翱宇一拳头砸在实木桌上。
苏欢颜眼皮一跳,朝桌面瞥了一眼,便看到那桌子的表面有了一个浅浅的拳头印。
苏欢颜一脸担忧地问道:“老爷子,这个人,就是韩先生的生父吗?”
苏欢颜与赛西里奥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爱德华,只是听赛西里奥说起过爱德华。
对爱德华,苏欢颜自然是陌生的。
韩翱宇点了点头,有些嫌弃地说道:“就是他。”
苏欢颜不忍去看宋瓷的模样。
她别过视线,通过敞开的大门,望着屋外的那三个小家伙。
五个月过去,韩淼韩珺已经八九个月了,已经很会爬了。
这会儿,程序坐在爬爬垫上,手里拿着奶瓶在喝果汁。韩淼在追着一个遥控小车爬来爬去,韩珺比较喜静,就坐在爬爬垫上玩玩具。
苏欢颜一想到宋瓷可能会死,而韩淼韩珺姐妹俩很有可能会失去母亲,甚至是父亲,眼眶便有些热。
“老爷子,该怎么办啊?”
“爱德华是意大利人,我不能直接派人过去收拾他。但是...”韩翱宇又笑了,他说:“但我相信韩湛,他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
苏欢颜并不清楚韩湛的本事,听到韩翱宇的话,她仍有些忧心忡忡。“他们可一定要平安啊...”
-
卡塔尼亚。
爱德华盯着自己的检查报告,蹙眉问医生:“你是说,我身体没问题?”
医生点了点头,“是的先生,我给你做过所有的检查,检查报告显示你的身体的确很健康。”
爱德华感到奇怪。
他说:“一个身体健康的人,会突然吐血?赛巴斯,你确定这份报告没错?”他用看庸医的目光看着私人医生赛巴斯。
爱德华的私人医生赛巴斯,是整个意大利最有名气的医生。医术被质疑,赛巴斯虽然无奈,却也不敢在爱德华的面前露出暴躁的情绪来。
赛巴斯尽可能和颜悦色地建议爱德华换一个医生再看看。“先生信不过我的话,大可以换一个医生。艾斯伯爵的私人医生,也很厉害。”
爱德华点了点头,等赛巴斯一走,便将赛西里奥叫了过来。
赛西里奥走进屋,见爱德华手里握着一叠医学报告在发呆。
“父亲,您找我?”
听到赛西里奥的声音,爱德华这才回神。
他抬头看着赛西里奥,对他说:“你跟艾斯伯爵很熟,我想请他的医生帮我做个检查。”
赛西里奥拿走爱德华手里的检查报告。
这份报告很详细,上面的检查结果显示爱德华的确很健康。
赛西里奥问爱德华:“父亲信不过赛巴斯?”
“一个身体健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吐血。”爱德华想起前天早上自己无缘无故吐血的经历,有些戚戚然。
“我怀疑,我的身体生了病。”而找不到病因,这让爱德华感到不安。
赛西里奥:“好。”
当天下午,艾斯伯爵的私人医生便来到了。
这名医生叫做詹姆斯,他看上去十分的清瘦,但就凭他能让艾斯伯爵苏醒,爱德华对他便多了几分倚重。
詹姆斯给爱德华抽了血,又带着爱德华去他的私人医院做了全身检查。
各种b超ct做下来,也显示爱德华的身体是健康的。
詹姆斯告诉爱德华:“爱德华先生,你的身体目前看来没有任何毛病,我会把你的血液带回去作分析,结果最迟后天出。”
“好。”
“赛西里奥,送送詹姆斯。”
“是,父亲。”
赛西里奥陪着詹姆斯往大门口走。
两人已是老熟人,詹姆斯告诉赛西里奥:“艾斯伯爵最近身体恢复得很快,现在已经能离开拐杖自己慢慢地走一段路了。”
赛西里奥也为艾斯伯爵感到开心,“那家伙从不曾让人失望过。”
“不过赛西里奥,爱德华先生的忧虑是对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吐血。吐血,明显就是生病了。”
詹姆斯向赛西里奥保证:“我会仔细给爱德华先生做一遍血液检查,你等我电话。”
赛西里奥却叫住了詹姆斯。“詹姆斯。”
詹姆斯一只手已经握住了门把。
听到赛西里奥唤自己,詹姆斯回头朝他望过来,笑着说:“赛西里奥,还有什么事?”
赛西里奥:“我父亲很健康,对吧。”
詹姆斯下意识说:“健不健康,还得等检查报告出...”话未说完,詹姆斯看清楚了赛西里奥的眼神。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冰冷刺骨,漠凉无情,充满了威压力。
詹姆斯心里一惊,下意识改口说:“赛西里奥你说的对,爱德华先生看上去再健康不过,ct检查做下来也没有问题。我相信,爱德华先生应该是受了刺激,所以怒火攻心才吐了血。”
赛西里奥这才点了点头。“詹姆斯先生果然厉害。”
赛西里奥靠近詹姆斯,亲自为詹姆斯拉开车门。
詹姆斯战战兢兢地坐进车里。
车子开走,詹姆斯这才用手帕擦了擦汗。
詹姆斯盯着手提箱,表情有些怅然。
这到底是一家子什么魔鬼?老的是个不好惹的,小的更是一条毒蛇。
目送载着詹姆斯离开的车子远去,赛西里奥转身准备进屋。转身时,他瞥了眼门前一颗树下站着的男人。
苏问对他点了点头,便上了摩托车,开着车去了港口,乘船回了小岛。
-
因为不确定自己身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爱德华这两天也无心处理生意。
他天天都待在家里,不是游泳,就是在钓鱼。
爱德华钓鱼的时候,coco就在他的鱼竿四周游来游去。有coco这头大神兽在,爱德华什么也钓不到。
钓了半天连个鱼尾巴都没看到,爱德华觉得无聊,便收了鱼竿。他脱了衣服,一头扎进海里。
coco看到爱德华下来陪自己玩了,它特别开心。
一口含住爱德华,coco在海里猛窜,过了两分钟,coco浮出海面,将爱德华从嘴里吐了出来。
爱德华擦了把脸,深呼吸几口氧气,这才抱住coco的牙齿。
爱德华将脸贴在coco的脸颊旁。
coco一动不动。
爱德华呢喃道:“只有你,coco,只有你会永远陪着我。”
coco听不懂爱德华在说什么,但她能体会到爱德华对自己释放出来的善意。coco开心得不得了,便又一口含着爱德华,带着他海里玩。
房间外的阳台视野很好,宋瓷坐在轮椅上,能看到coco带着爱德华游玩的身影。宋瓷望着这一幕,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想要逃出卡塔尼亚,coco不就是她最强大的武器吗?
宋瓷希望自己的伤能快些好起来。
待伤好起来,她就得策划出逃计划了!
-
很快,詹姆斯来了。
他是带着检查报告来的。
爱德华亲自接待了詹姆斯。
“爱德华先生,这是你的检查报告,我的检查结果,跟赛巴斯是一样的。”
闻言,爱德华眸色沉了一些。
他接过检查报告,又细细地看了起来。如詹姆斯所言,这份检查报告的结果,的确是健康的。
爱德华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着,不叫詹姆斯走,也不叫他留。
詹姆斯感到不安。
他强压下心里的惶恐害怕,小声地对爱德华说:“爱德华先生,若没有别的问题,我就先走了。”
爱德华点了点下颌。
詹姆斯转身就走,怕被爱德华察觉出异常,他又不敢走得太快。
终于走到了楼梯口。
詹姆斯以为能成功的从爱德华的虎爪下逃脱,他正要松口气,这时,爱德华突然喊道:“请等一等。”
詹姆斯脚步一顿,身子瞬间僵硬。
他慢慢回头,便看到爱德华站了起来,他的嘴角在流血。
詹姆斯心里一惊。
爱德华伸手擦掉嘴角的血液,他眸子冷飕飕的盯着詹姆斯,语气阴恻恻地说道:“詹姆斯医生,你看,我像是健康的人吗?”
詹姆斯表情微变,嘴唇不安地翕动起来,“爱、爱德华先生,你可能是最近太累,所、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到爱德华突然把枪朝他射了一枪。
“啊!”
碰的一声巨响,詹姆斯医生眉心中枪。倒地不起。
听到这声震耳的枪声,午睡中的宋瓷被吓醒了。
她猛地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起来的太猛烈,都拉到了伤口。
宋瓷捂着伤口,掀开被子,赤脚走到阳台朝楼下看了一眼。
隔壁两栋楼里,赛西里奥与韩湛,以及另一栋楼的阿让全都来到阳台上。所有人,皆是表情深沉地望着爱德华的小楼。
宋瓷看到爱德华的下属抬着詹姆斯的尸体从楼里走了出来,直接将他丢进了海里。coco闻到了血腥味,快乐摇摆着尾巴,迅速从深海游了过来。
coco咬住詹姆斯,又扬长而去。
宋瓷朝韩湛那边看了一眼。
韩湛冲她摇了摇头。
宋瓷抬头看了一眼。
明明是个艳阳天,她却感到压抑。
几分钟后,爱德华的下属亲自来到每一栋小楼,通知宋瓷和赛西里奥他们今晚都必须去爱德华那里吃晚饭。
谁都明白,今天这顿晚饭,只怕是鸿门宴。
·
阿让脱了衣服,站在镜子前。
平时穿着裤子还不明显,这脱了裤子,就能明显的看出他的左小腿骨头有些扭曲。
阿让用手指抚摸着自己身上那些新伤旧疤。
短暂三十年,他见过别人没见过的恶,尝受过别人没经历过的痛。他本该练成一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的身子,但他还是会痛。
手指划过疤痕的时候,他能清楚的记得每一次受伤时的场景,皮肤被割破时的痛苦。
阿让拿起挂架上的蛇形吊坠,将它仔细地挂在自己的身前。
换上衬衫西装,阿让将那头金发梳得整齐,露出那张显得阴柔的俊脸。
·
隔壁小楼里,赛西里奥坐在床边,他盯着床头柜上他儿时和赛西里奥的合影照,一阵发呆。
照片上,爱德华左手抱着一把步枪,右手手臂上坐在才两三岁大小的赛西里奥。
他们父子合影的次数屈指可数。
赛西里奥拿起那个相册,温柔地抚摸着上面他跟爱德华的脸。
他眼眶渐红。
·
韩湛独自站在阿让居住的小楼的地下室内。
地下室内,悬挂着数不尽的照片。照片上的主人公,是两个小孩子。
一个小孩子瘦得不像话,眼神怯怯的。另一个小孩子目光凶狠,表情扭曲,手臂上有着无数被针扎的小孔。
那是儿时的阿让跟韩湛。
这些照片,是阿让偷出来后,悄悄藏在地下室的。
韩湛一张张地把那些照片看完,他隐约还能回忆起针孔一次次扎进血肉里后,毒液在他体内流窜的那份痛苦。
后来母亲突然出现了,他的日子突然变得明媚起来,因为每次被打了针后,都能吃到一颗太妃糖。
但那样爱他的母亲,却死在了爱德华的枪下!
韩湛下意识抱住自己,蹲在地下室的角落里,小声地,呜咽的喊着妈妈...
·
小岛上,海风吹拂。
奥利安娜的长发被风吹得狂舞。
她站在小岛最高处,抬起下颌,目光悲伤地凝视着面前这尊钢雕。海岛潮湿,加之日晒夜露,钢雕上面已经有了一些青苔。
奥利安娜用白净细长的手指,将那些青苔一点点地刮下来。慢慢地,一张温润清隽的脸,出现在奥利安娜的面前。
奥利安娜望着叶尘的模样,脑海里闪过叶尘临死前对自己的说过的那些话。她踮起脚,亲吻钢雕的嘴唇。
冰冷的触感,令奥利安娜心碎。
“叶教授,我好想你。”
抱着钢雕,眼泪从奥利安娜脸上滑落。
苏问无声地出现在奥利安娜的身后,他犹豫了许久,还是走上前去,将手搭在奥利安娜的肩膀上。
“安娜,不要哭。”不要再为叶尘哭。
奥利安娜转身盯着苏问,她突然问苏问:“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苏问怔然。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苏问默不吭声,将一颗脑袋深深地低了下去。
奥利安娜推开苏问,看着苏问低下去的脑袋,她说:“苏问,你发过誓,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的!”
“那个时候,你到底在哪里!”
爱德华的每个孩子,在四岁那年都要接受洗礼,洗礼仪式是杀人。
赛西里奥杀了自己的奶妈。而阿让因为不忍杀人,被爱德华一枪射瘸了一条腿。只有韩湛是个心狠的,他四岁那年,竟然朝爱德华举起了枪!
韩湛当然没有伤到爱德华,还被爱德华一脚踢倒在地,疼得晕了过去。
小小年纪的韩湛便敢朝自己的父亲举起枪,爱德华意识到韩湛才是几个孩子里面最像他的。
韩湛就跟他一样,是真正的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爱德华害怕韩湛长大了会弑父,便把他丢给了医学研究部门,让他们将他改成了一个百毒不侵的怪物。
在几兄妹之间,奥利安娜算是最幸运的那个。
她四岁那年,爱德华将苏问推到了她的面前,要她杀了苏问。
但奥利安娜舍不得,她觉得苏问长得特别乖,像个小天使。当时,奥利安娜将自己的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钱、芭比娃娃、漂亮裙子...
“父亲,我用我的所有物,跟你换取这个小乞丐的自由。父亲,你把他给我,好不好?”
那时候,爱德华还没有现在这样变态。
加之奥利安娜是个女儿,看在奥利安娜那个势力强大的母亲的面子上,爱德华答应了奥利安娜。
从奥利安娜四岁那年开始,苏问便跟在奥利安娜的身边。苏问是奥利安娜的影子,总在暗处保护着奥利安娜。
奥利安娜一直都很信任并且依赖苏问,但叶尘的死,让奥利安娜和苏问之间产生了嫌隙。
奥利安娜总想不通,那段时间,苏问去哪里了?
苏问终于抬起头来。
他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腹腔髂窝处的那个刀疤。
因为每次欢爱都是在深夜,且多数时候奥利安娜都背对着苏问,所以奥利安娜竟一直都没发现,苏问的肾脏竟然被切了一刀!
“你...”
奥利安娜诧异极了。
苏问说:“你曾告诉我,你的母亲是你最在乎的人。你哭着跟我说过,你不想她死,你希望她能再多陪你几年...”
奥利安娜脸色雪白一片。
“你...”奥利安娜非常的震惊,“你把肾,给了我妈妈?”
苏问没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怪不得...”怪不得她母亲接受换肾手术的时候,苏问没有出现过。
原来那时候,他正躺在另一家医院的手术室里!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问的答案很简单,他说:“你已经为叶尘流过太多眼泪,我不想你再为我难过。”
他那么爱她,哪里舍得她难过呢?
奥利安娜心里那个结,突然间被解开。
“苏问,不值得的。我母亲那个时候已经濒临死亡,事实上,在接受了换肾手术后,她也没活过一年。”
奥利安娜若早知道为母亲捐献肾器官的人是苏问,她当时一定会阻止苏问的。
但苏问摇了摇头。
“为你,做什么都值得。”
奥利安娜哑然。
她偏头望着叶尘的雕像,她说:“你别爱我了,苏问,爱一个人很痛苦的。”
她看着叶尘,苏问看着她。
“不苦。”
真正痛苦的人,是奥利安娜。至少他还能看到奥利安娜,而奥利安娜却再也看不到叶尘了。
奥利安娜摸了摸叶尘的脸,她说:“叶教授,我会为你报仇的。”
说完,奥利安娜转过身来,脸上神色冷漠傲然。
“走吧,我们回城!”
奥利安娜走在前面,苏问像个影子一样,永远跟随在奥利安娜的身边。
-
入夜。
克隆尼家族宅院内灯火通明。
爱德华所居住的小楼里,摆着一张大长桌,上面摆放着七副刀叉。
爱德华的摆在首位。
他的左手边是赛西里奥的位置,右手边是奥利安娜的位置。奥利安娜的右侧是阿让,阿让的右侧则是一个空位置。
位置上虽然没坐人,但桌面上却摆着刀叉。
在赛西里奥的旁边,依次坐着身体虚弱的rain,以及脸色寡白的宋瓷。宋瓷望着自己对面的那个空位置,眸光流转。
爱德华看了眼墙上的钟,他没头没脑地说:“还有十分钟。”
闻言,众人神色各异,却都没有吭声。
还有十分钟。
什么还有十分钟?
距离爱德华要求必须见到韩湛的时间,还差十分钟。
爱德华很耐心地等着,没有一点要生气的表现。
宋瓷还是不希望韩湛现身,她的目光不敢乱瞟,就怕会让爱德华察觉出韩湛的身份。
爱德华笑了笑,他说:“宋瓷啊,看样子,我的小霍夫也不是很爱你嘛。”
宋瓷现在学乖了。
在爱德华的面前,宋瓷收起了一身尖锐的利刺,选择当个沉默寡言又漂亮迷人的哑巴。
见宋瓷这次竟然不跟自己犟嘴了,爱德华又觉得没意思。
爱德华又看向阿让,阴恻恻地对他说:“阿让,我记得,小时候你跟小霍夫关系最好。那时候,你们还约定将来要一起杀了我,追寻自由去,是不是?”
阿让表情不变,他侧身抬头盯着爱德华,恭恭敬敬地说:“父亲,我小时候不懂事,您别生气。”
阿让这棉花一样软绵绵的性格,更让爱德华不喜。
爱德华又看向自己的宝贝女儿,“安娜,你说,小霍夫会来吗?”
奥利安娜冷静的分析道:“如果他真的爱宋瓷,就一定会来。”
“可他现在不在这里。”爱德华摊开手,笑着对宋瓷说:“是不是说,他对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宋瓷轻笑,“爱德华先生明鉴,这都被你给发现了。”
爱德华:“...”
好没意思哦。
“里奥,你觉得霍夫会来吗?”
赛西里奥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们这么坐着,特别像是达芬奇先生的一副经典名作。”
“哦?哪一副?”
赛西里奥说:“《最后的晚餐》”
爱德华有些惊讶。
“那里奥,谁是叛徒呢?”
赛西里奥没做声了。
爱德华玩味地勾起了嘴角,“有点意思。”
他看着面前这些人,看谁,都像是叛徒。
“还有两分钟。”
爱德华冲下属勾了勾手指。
下属将手枪递到爱德华的手里。
爱德华自顾自地把玩着手枪,他说:“这本手枪,陪我走过半辈子,三十五年前,我就是凭着它,成功地杀了‘神之子’上一任首领。我把它称作‘弑神’。”
他用它,杀死了上一任神之子的首领。
爱德华将枪仔细地擦了一遍,他对着枪口吹了吹,说:“但今天,我决定用它惩罚我们的家人。”
爱德华将枪口对准了宋瓷。
宋瓷盯着那个黑幽幽的枪口,竟然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
走到今天,宋瓷已经将生死看淡。
宋瓷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但有人却把她当做宝贝疙瘩。
爱德华的目光在餐厅内或坐或站的这些人身上扫过,他摇了摇手枪,兴奋地说道:“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小霍夫不来见我,不来救他心爱的女人。”
“我以为他是怕,怕死,怕见我。”
爱德华瞥了眼赛西里奥身后的卡尔,以及奥利安娜身后的苏问,他玩味地舔了舔嘴唇,又道:“我今天终于想明白了。”
奥利安娜问:“父亲,你想明白了什么?”
爱德华嘴角裂开,笑容越来越来。
他说:“我觉得,小霍夫不是不敢来见我,只是不敢用真容来见我!我觉得,小霍夫就在这里,就在这间餐厅里。”
爱德华扣下了扳机。
他决定杀了宋瓷!
听到扳机声响,赛西里奥身后的卡尔突然有了动作。
卡尔从赛西里奥身后走出来,在爱德华的注视下,迈着稳健的步伐绕过桌尾,走到阿让身旁的空位置上坐下。
落座后,卡尔将右手放在桌面上,当着众人的面,摘掉那两根由苏珊娜制作的假手指,露出两截丑陋的疤痕。
接着,他慢慢地撕开了脖子上的假皮肤,撕掉了脸上的假面具。他又垂下头去,动作优雅地摘掉双眼中的隐形美瞳。
随着男人的抬头,众人看到了一双灰蓝色的细长的眸,和一张五官深邃,线条冷硬的俊脸。
不是韩湛,又是谁呢?
韩湛偏头朝爱德华微微点头,“许久不见,父亲。”
爱德华拍了拍手掌。
“哇喔!哇喔!”
“我的小霍夫,瞧瞧,你真的是长大了,都学会骗父亲了。”
韩湛淡然一笑。
“父亲谬赞。”
韩湛把手伸到自己的背后,他取出被他别在腰后的手枪。
将枪放在桌面上,韩湛摸了摸自己的爱枪,他说:“和父亲一样,我也给自己的枪,取了一个贴切的爱称。”
“哦?”
爱德华礼貌地询问韩湛:“能告诉父亲,你的枪,叫什么名字吗?”
韩湛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他左手拿起那把枪,瞬间将枪口对准爱德华。
被枪口指着身体,爱德华依然处惊不变,反而目光包容地凝视着韩湛。
韩湛告诉爱德华:“我把它,叫做弑父。”
大厅里,瞬间安静到落针可闻,气氛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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