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艺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也是从秦秉最后那句话开始。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别以为我会信你的话。我要休息了,请你出去!”盛艺手指着病房门口的方向,态度不容置喙很不客气的赶人。
“呵-”
迎来的,只是秦秉一声冷笑。
“你不想听听,为什么回不来么?”
盛艺愣住。
她很想忽略秦秉的话,但她忽略不了。
只要是跟道安有关的一切,她都忽略不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盛艺怒目,不止是心里升起的不好预感,直觉也告诉她,或许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意思?”秦秉的目光落在她用手挡住的小腹上。
接下来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对盛艺来说犹如凌迟——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金融街的肮脏内幕多到数不胜数。”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走到金字塔尖上的人没有谁有多干净。”
“利用内幕交易非法牟利巨额数目,似乎总有人以为自己能够翻云覆雨,殊不知一夜之间,有人也可以家破人亡……”
秦秉走至床边,伸出手轻放在盛艺的肩头,缓缓附身,冷冽的目光直视她:“艺艺,现在摆在你面前的事实就是,你等的人,即将面临牢狱之灾,你等不回来他了。”
前面的话,若是说盛艺听不懂,不知道秦秉要表达什么。
但是最后那句话,盛艺不可能听不明白。
她等的人,即将面临牢狱之灾……
哗啦——
盛艺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将靠近她面前的秦秉推开,她抬手指着他,仰头与他对峙:“是你吧?是你做的对吧?”
秦秉只后腿了半步。
看着盛艺指着自己的手指,以及,那脸上的怒意升腾,秦秉偏头微笑,脸上的冷意退却不见:“艺艺,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你是!”盛艺毫不犹豫的说:“你就是!!”
秦秉的脸色再次冷下来。
因为盛艺那句毫不犹豫的回答。
秦秉上前,挥开盛艺指着她的手,掐住她下巴迫使她把头扬得高高的,他俯身,在距离她唇只有五公分的距离停下,带着怒意的声音森冷骇然:“他非你良人。我才是,我才是你最终的归属,为什么不嫁给我?”
为什么不嫁给我……
哈哈哈。
盛艺只想笑。
“因为,”盛艺不惧他的怒意,不惧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楚而坚定:“我讨厌你这个人,讨厌到骨子里。”
明明知道得不到她什么好话。
他还是想要听到她亲口说出。
可现在,听到她亲口说出来那句话答案,心口还是会这样痛,那句讨厌到骨子里,犹如凌迟。
“就因为当年你看到了那一幕,所以你远离我,甚至不再见我,处处避着我,也只是因为那一幕,让你恶心了对么?”
“是!”
秦秉忽然松开她的下颌。
盛艺不敢去想象,此时此刻道安面对着什么样的难题,什么样的压力,以及那面临着牢狱之灾的诉讼……
是她造成的。
都是她。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发生这么大的巨变?
都是因为她,因为她招惹了秦秉。
难怪那晚电话打不通,难怪他一直都没有和她通过电话,难怪连微信回复都那么简短,他都没法和她保持联系……
鸢鸢走的时候看她的眼神,那时候她还傻傻的一点也没有多想。
她造成的,一切道安都在替她受着。
盛艺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情绪失控过,她一把掀开被子下床,秦秉以为她要走,要逃离,都做好了拦她的准备却未料她站在他面前,然后,她跪下来——
是的,朝他下跪。
这是秦秉怎么也没想到的一幕。
盛艺虽然跪下,但是姿态并没有放低,她说话很大声,字字铿锵:“我求你放过我,放过我爱的人,这一跪不会折你寿,你会长命百岁,我只求你放过我,不要再纠缠我!”
秦秉听到她这些话,忽然就笑了,他蹲下身,双手箍着她双肩,歇斯底里晃着她说:“换做是给我下跪,求你爱我,你会答应吗?”
盛艺被他的情绪吓到。
跪下这种事,在演戏宫廷戏的时候是常见状态,她从不觉得傲骨的底线是下跪。
她做出这个过激的行为就是想强烈的表达自己的态度,在听到秦秉这句话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做再过激的事情也比不过这个男人的疯狂。
他真的疯了。
秦秉原本是蹲着。
可紧接着,他膝盖着地,与她平跪,歇斯底里之后是死一样的沉寂,他问她:“你会答应吗?会吗?”
“疯子!”
盛艺豁然推开他站起身。
秦秉被她推得身形往后一踉跄,差点跌坐下去,似自嘲,他扬起笑来,笑得那么狷狂:“既然你都做不到,那你凭什么要求我放过你?”
“疯子!你现在就是一个不择不扣的疯子。”盛艺骂道。
这人就是一个变态,一个疯子,让她避之不及的大坏蛋。
秦秉像是充耳不闻她那些话,缓缓站起身来,缓步朝她走过去。盛艺怕他,只能后退。他将她逼至墙角,手伸过去,目标是她的肚子。
盛艺下意识揣着肚子护住自己,几乎是母性的本能反应。
秦秉见她的动作,面无表情将手收回:“是我给你安排医生,还是你自己去?”
盛艺一怔,蓦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秦秉咬牙,薄唇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打掉!”
盛艺怒然,咬牙说:“休想!”
她还说:“这是我的孩子,你有什么权利管我怀谁的孩子。”
“怎么,你难道想怀着这个野种嫁给我?我可没有打算做一个继父,我要做的,是生父。”
他的视线在她的肚子上停留不过几秒,收回来的手改为攫着她下巴:“听懂了吗?”
盛艺不说话,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他松开她下巴,后退,“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好好想清楚。”
说完,他转身离开。
并没有再多留。
直到病房门重新再关上,整个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良久,盛艺背靠着墙壁,身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慢慢往下滑落,最后跌坐在墙脚。
她抱着膝盖无声的哭了一场。
生怕自己哭太大声被隔壁的盛爸爸和盛妈妈听见。
如果刚才不是他提起,盛艺都快要忘记当年那一幕了。
或许他说的没错,那也是她从此以后讨厌他的原因,其实放在后来如果她已经成熟了,她不会恶心,甚至觉得再平常不过,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偏偏那时候她还小,她不知道失去了什么,只知道有些东西不再是她的了。
再后来,渐渐就忘了。
盛艺哭了很久,哭着哭着,她觉得肚子有些隐隐作痛。
她忽然很害怕,很慌张,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肚子的小家伙,怕小家伙觉得她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母亲,不愿意继续待在她的肚子里,盛艺赶紧修复自己的情绪,回到床上去好好躺着。
她把手平放在小腹上,想着小家伙,想着远在的道安,心情平复下来,所有的失落情绪慢慢好转。
现在道安不在,没法保护她、守着她,她不能眼巴巴被动受制,她得自己保护好自己,还有肚子里的小家伙。
……
翌日。
盛艺脱掉了病号服,换了平常穿的衣服。
盛妈妈过来了一趟,叫她过去吃早餐,粤式早餐,香得不得了。
吃早餐的时候,盛妈妈见盛艺气色还不错:“昨晚睡得还可以嘛。”
盛艺想了想,昨晚好像确实没有失眠,其实经历秦秉的威胁她应该失眠到深夜,很难入睡才是。想到是什么原因,盛艺嘴角扬起一抹笑:“我怀孕的症状就只有嗜睡。”
盛妈妈点了点鼻子:“你这算幸福的了,不过还是早期,才两周多点,后期的反应会慢慢来。”
说到这,盛妈妈就给女儿补充了一些孕前期的小知识。
盛爸爸在旁边听得成了苦瓜脸:“you这么严重?”
“当然有的嘞。”盛妈妈说:“我当初怀艺艺就是这么过来的。”
话说也是,想要知道一个人小时候省不省心,看那个人长大了什么样,就能看出来小时候什么样。盛妈妈怀盛艺的时候吃了不少苦,第一胎,也是唯一的一胎,不是吐就是掉头发,还差点抑郁了,好在盛爸爸那时候寸步不离的陪着盛妈妈。
听说母性的孕期反应是会遗传的。
盛妈妈还担心女儿会跟自己一样,在怀孕前期吃那么多苦。
好在,目前看来还算好,盛艺除了嗜睡,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反应。
用盛艺脱口而出的话来说:“可能随他爸,别说现在,估计接下来也不会闹我。”
这话一出。
盛爸爸憋了很久的话总算是找到话匣问出:“你说,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给我们瞧瞧?”
盛艺蓦的被问住。
如果是昨天之前,盛爸爸问她这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过几天就能见到了!
但是现在……
照秦秉说的,道安现在有诉讼在身,没有办法回国,所以盛艺不确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她现在要做的,是先摆脱掉秦秉。
“爸爸,妈妈,”盛艺郑重的语气对两人说:“会见到的,只是现在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不是什么大事,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就带他来见你们。”
盛爸爸敏锐的嗅出了问题:“他在回不来?”
盛艺心惊,果然是父女连心,盛爸爸猜得真准。
盛妈妈一听,搭话进来:“那就不是穷小子了?”
盛艺:“……”
盛爸爸和盛妈妈虽然在意的都是一样,但是立场想法完全背道。
盛爸爸只猜了个大概,如果女儿不说,剩下的他自然也猜不准。不过看女儿的态度,目前大概率是不会跟他们多说什么,只道:“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跟爸爸说一声,不管怎么样,爸爸也是老江湖了,经历的事儿比你从小到大吃的盐巴都多。”
盛艺靠着盛爸爸的手臂微笑,再点头应下:“我知道了。”
吃过饭,盛艺回到隔壁给顾鸢打了一个电话。
顾鸢接到盛艺这通电话的时候,没想到盛艺会这么快知道,得知是秦秉,顾鸢恍然:“竟然是他。”
起初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
但是这种没有根据的事情,没法一锤定音,现在从盛艺口中得知了真相,顾鸢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嗯。”
顾鸢是盛艺最信任的人,她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顾鸢。
但是顾鸢听完了的盛艺的计划之后不是很赞同:“其实有很多办法可行,为什么要搭上你自己的名声?还有一定的危险程度。”
盛艺沉默了。
顾鸢继续说:“这样做或许会达成你想要的目的,但你真的不在乎你自己的名声吗?还有,我担心你。”
不在乎吗?
当然在乎。
只是就现在来说,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鸢鸢,我已经想好了,我想尽快去,其他的事,我知道你会帮我。”是的,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想要见到道安,想要陪伴在他身边。
这次,电话那边是顾鸢的沉默。
良久,盛艺听到电话那边的人叹了声气,她闷闷地说:“对不起鸢鸢,又让你操心了。”
电话那边的人说:“知道就好。”
电话那边的人还说:“既然你已经决定好,想做什么就做,我永远站在你背后,递刀子也行。”
盛艺差点掉眼泪,声音有些哽咽。
这是她此生最好的知己。
结束了与顾鸢的电话没多久,柳茹找来医院。一开始柳茹找到盛爸爸的病房去了,被盛妈妈带过来。
盛妈妈一进来就看到盛艺在化妆,那叫一个气,对柳茹说:“你先坐一下。”
然后大步走到盛艺跟前,一把夺走盛艺手中的那盒粉饼,压低了声音急着说:“你怎么还化妆啊,你现在不能化妆,化妆品里的化学物质会影响到……”
差点就说出来了。
柳茹没有坐,走过来问:“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化妆?”
盛艺把盛妈妈没有说完的话说完整:“化学物质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小宝宝。”
柳茹穿着高跟鞋来的,一路上走得那叫一个步步生风,却在现在听到盛艺说‘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小宝宝’那句话时,差点脚下一个趔趄没站稳。
盛妈妈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一下柳茹:“诶,小心。”
柳茹攥紧了盛妈妈的胳膊肘,问:“她开玩笑还是真的?”
盛妈妈本来还以为女儿会瞒着自己经纪人,所以她尽量做到滴水不漏,不能拖了女儿的后腿。现在女儿自己说出来了,说明女儿没有打算瞒着自己经纪人,在柳茹震惊问自己的时候,盛妈妈点点头:“是的。所以等会儿你说要可要小点声,不要吵着我的外孙了哈,谢谢。”
柳茹:“……”
盛艺让盛妈妈先出去,她有点事要和柳茹谈。
盛妈妈特别不放心,三步一回头,最后还是离开了。
柳茹从盛妈妈的眼神里看出一个讯息:“你妈妈好像担心我是宫里的恶毒嬷嬷,在她走后就要对你肚子下手似的。”
盛艺听了这个比喻忍不住笑。
柳茹板着脸:“还笑?”
盛艺咧开的嘴角缓缓闭上,不敢笑了。
柳茹把手里的拎包一放,走过来盛艺跟前,见她面前摆着一堆化妆品,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提醒她孕妇不要化妆,还是该质问她怎么去了一趟国外休息回来肚子都给揣上了。
当然,柳茹知道盛艺是想去寻求自己的真爱,可是她真的一万个没想到最后会揣个崽儿回来。
“说吧,怎么搞的?”柳茹视线落在她的小肚子上。
平平的,细细的,小蛮腰,如果不是盛妈妈亲口说是真的,她可能还没有那么快相信。
盛艺擦完口红,看向柳茹:“美不美?”
“美!美死了!”柳茹没好气,“这么美的小玫瑰,有刺还带劲儿,我最得意的作品。”
盛艺掩唇嗤嗤的笑,那笑容看起来就好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
柳茹看她笑,心情也跟着稍微转好:“虽说孕妇不要化妆是歪理,但前期尽量不要碰还是对的,后期可以。所以,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盛艺:“准备干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给我说清楚。”柳茹其实现在心情还没有好好平复一下,主要是盛艺怀孕的这个冲击对她来说还是太大了。
有点消化不过来。
“我接下来要做一件事,这件事在娱乐圈的新闻版块里肯定会有点轰动,你先跟工作室那边打一针预防,不用准备公关,是负面影响,可能要面临一些解约,到时候主要处理解约和道歉的事就够了。”
“什么???”
柳茹的反应很激动,很显然,盛艺的这番话听起来也很荒唐。
“负面影响、处理解约,那你做的这件事得多损才会到这样的程度,艺艺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说了半天,不见盛艺表态,柳茹算是明白了,这件事盛艺是铁了心不告诉她。
得了。
就这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知道你昨晚上热搜了吗?”柳茹岔开话题问起。
盛艺说不知道,她昨晚和秦秉对峙,秦秉走了之后她没有心思去看网上发生了什么,没有关注过,现在听柳茹提起,忽然想到刚回来那天在医院里奔波时被人拍了照。
猜到应该是因为这个,她说:“热搜是不是有人拍到了我在医院的照片?热搜标题是什么?”
柳茹见盛艺反应平平,对这件事并不伤心的程度,心道果然。
“也不是什么大大事,最近各边媒体那边不知道你的踪迹,到处蹲过,你公寓外也蹲过。好不容易出现你在医院的照片,发到网上后,粉丝们还有网友都在猜测你大半年都在待在横店导致身体亮红灯,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因为累垮了身体,看得我都差点信了,特别是得知你真的在医院。”
结果,哪里是病了。
是要当妈了!
真快。
开火车似的。
柳茹:“反正最近你都没什么曝光度,就让热搜自己热自己灭,工作室也没有特意辟谣什么的。”
“好坏也无所谓。”盛艺这么说,反正接下来还有更坏的。
柳茹本来想在医院多呆一会儿,多陪一陪盛艺,毕竟有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想得紧,问东问西,说了一堆娱乐圈最近发生的事儿,风向,还有盛艺自身的那些合约。
好多制片人跟她打听盛艺的行踪,剧本实在是太多了,都看中盛艺这块香饽饽,等着她回来拍戏。
不过盛艺现在心思不在工作上,就只是安安静静听柳茹说。
最后柳如是被盛艺催着走的。
走的时候,盛艺还抱了抱柳茹,郑重的说:“柳茹姐,这些年来,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和提携,我很感恩,你就是我第二个妈。”
“得了你,打住,我没你这么大的闺女。”
柳茹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回事情应该很大,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特别是盛艺现在什么都不跟她说。柳茹也不想再问,知道问了也是不清不楚。
伸手回抱了抱盛艺:“照顾自己,还有你肚子里的小崽儿。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好。”
目送柳茹走后,盛艺收拾了一下,再去了一趟隔壁的病房看盛爸爸,盛妈妈知道她要离开医院,想问她去哪里,盛艺在盛妈妈正要开口问之际,先说:“重要的事,我晚点就回来。”
盛妈妈说:“可是妈妈不放心你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盛艺摇摇头,指了指肚子:“有一个啊。”
盛妈妈懒得说她,千叮咛万嘱咐将盛艺送到医院大楼外。
上了车,盛艺说:“去月下酒店。”
……
秦秉到月下酒店的时候,盛艺已经等了他半个多小时。
“不在医院呆着,怎么出来了?”秦秉径直走过进来,身上穿着西装三件套,熨帖挺括,衬得身形十分修长。
盛艺倒了杯红酒过来,她没有递给秦秉,而是喝给他看:“你怎么一直待在穗城,你的官位不是在海市么?”
“赶我走?”秦秉倚靠在吧台,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那杯红酒上。
见她仰头就要喝,秦秉伸手将她手里的那杯红酒夺过来:“你确定你现在能喝酒?”
盛艺露出不解:“为什么不能喝?”
秦秉的视线落在她的腹部,停留了几秒,盛艺看懂了:“你还知道我是孕妇呢。”
她也没夺回酒杯,手在肚子里揣了揣,故意揣给秦秉看。秦秉脸色渐渐沉了下去,随后撇开脸,再开口时声音比刚才冷了许多:“叫我过来,就是为了气我?”
电话里,盛艺让他来酒店的时候,秦秉并不觉得是什么好事。
但盛艺的态度很犀利:“你是想我爸爸妈妈都知道你要逼我打胎是吗?我告诉你,如果你在医院逼我,我会发疯了,我疯给你看!!”
她会发疯,他信她说到能做到。
所以他过来酒店了。
“所以现在你是准备求我,要留下你肚子里的野种?”他目光灼灼,带着薄怒,对她肚子里怀了别人的崽儿这件事非常生气。
他知道她不乖。
却没想到她竟然这样不乖。
盛艺坚定的说了一声:“是。”
她没有回避秦斌那带着薄怒的目光:“你少一口一句野种,怀在我肚子里,就是我的命,我绝对不会打掉这个孩子。你听清楚了,这是我的立场,如果你非要娶我,那么你就要接受这个孩子不是你亲生的存在,如果接受不了,你就放过我。”
她的每一句话,都狠狠地戳在秦秉的怒火上。
手臂轻微震动,手中的红酒因为怒意,猩红的液体也在轻轻地晃。
秦秉仰头,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盛艺目光落在他手中空了的红酒杯上。下一秒,他手中的红酒杯被一股极大的力道甩出去,甩在墙壁上。
玻璃易碎。
声响清脆。
当玻璃杯碎裂的那一刻,盛艺甚至担心自己会被溅开的玻璃渣弹到划伤。
好在,没有。
只是满地都是玻璃渣子,下脚要注意。
她思绪想着那些玻璃渣的时候,一个不查,下巴一痛。
回过神来,看到秦秉的脸放大在眼前。
秦秉用力的掐着她下巴,盛艺吃痛皱眉,但秦秉并没有因为她皱眉而松缓手上的力度,还问她:“痛吗?”
盛艺不说话,目光死死的盯着他。
秦秉复问她一遍:“痛吗?”
盛艺依旧不吭声。
“我问你痛吗?说啊!”他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
盛艺被他凶狠的样子吓到,刚才是倔强的不吭声,现在是被吓到不敢吭声。她把唇抿得死死地,但目光没有惧他,仍然坚定的与他对视。
下一秒,下巴上的手拿开,但痛没有立马消失。
他刚才的力道掐得很重,她下巴都红了。
“艺艺,我的执念是你,一直都是你。”
他好像平静下来了,声音也没有再像刚才那样歇斯底里的震吼,平静得好似没有了情绪。
盛艺手还放在肚子上,秦秉的视线看过来,她仍然放在肚子上:“你想要我,就要接受我肚子里的孩子。”
他说:“你是不是吃定了我会答应?”
盛艺心里讶然,她当然不觉得他会答应,压下那短暂的讶然,只反问:“那你会答应吗?”
“会。”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盛艺扯唇笑,笑得格外讽刺:“你不会!”
他重复那个字:“会。”
他还说:“因为是你,我会接受。”
他的目光是那么坚定,盛艺却觉得像笑话一样。
她一字一句对秦秉说:“可我不喜欢你,永远都不喜欢。”
秦秉的怒火被再次点燃,他双手掐住盛艺的两腮处,手腕微微用力,但盛艺并不疼,她知道秦秉在控制暴怒边缘的力度:“为什么你就不能试着喜欢我?为什么?”
“只因为当年那件事,我向你认错好吗,以后我身边只有你,绝对不会有别的女人。”
“艺艺……求你,爱我好不好?”
男人的神情很悲伤,他放低了所有的姿态,甚至还说了那句‘求你爱我’这样的话。
可这些话对盛艺来说,只觉得更恶心:“你凭什么要我的爱?我又凭什么把我的爱给你?爱是三心二意吗?是有无数的女人围绕,还要分一颗真心出来说爱,对吗?”
她的话,无疑给眼前这个失控的男人定了死刑。
秦秉掐着她两腮的手,往下,掐着她脖子,慢慢用力。
盛艺突然就慌了,眼眶里闪烁着泪花,掰开男人的手就跪在他面前:“求你,秦秉我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求你……”
“……求我?”
他蹲下身掐着她的肩膀将她带起来。
身后不远就是大床。
盛艺眼眶里的泪花落下来,她哭着求秦秉:“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放过我吧……”
秦秉本就在失控的边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怒且暴躁,想要发泄,不顾一切的发泄。
盛艺被狠狠的丢在大床上。
紧接着,秦秉的身躯笼罩压下来。
盛艺流着绝望的眼泪,哭泣的喊着拍打着:“不要,救命……求求你……我肚子里还有孩子,求你了,不要这样……”
可是无论她说什么,秦秉似乎都听不进去了,他失控了,他压着她,捧着她的脸:“我对你不好吗?艺艺,为什么要这样?”
“不要,秦秉我求你了,呜呜呜呜,我会听你的话……”
“我真的会听你的话,求你了,不要这样对我,我害怕……”
“求你放过我……求你……”
“救命……”
她悲哀的哭着、喊着。
视线却盯着床对面液晶电视屏幕上方的那一个摄像头。
领口的衣服被撕扯开,凉气钻进来,盛艺打了一个哆嗦,很快被恐惧继续覆盖。
秦秉已经失控,可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他似乎被算计了。
但,已没有回头路。
‘轰-’
酒店套房的门被打开。
一下子涌进来五六个穿着警服的人,盛艺看到涌进来的人,虚弱的声音喊着:“救命……救我。”
那一刻的解脱,对盛艺来说,是全部的解脱。
这一场戏,自导自演。
总算,要结束了。
警察涌进来,迅速将已经失控的秦秉钳制住,盛艺感觉身上的重量消失,这一刻,她才真正感觉到浑身的力气被抽走那般,失神的躺在床上盯着那洁白的天花板。
她做到了。
她真的,做到了。
秦秉被警察控制住要被带走,有女警过来给她披了件外套,女警在问她什么,她好像听不清楚,唯一听清楚的是秦秉被带走时,歇斯底里喊的那一声:
“盛,艺——”
他喊得很大声,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那声音回荡在整个套房里,酒店里,遍布每一个角落。
可是她没有再看秦秉一眼。
是报复的快感,也是这场荒唐结局的收尾。
这天晚上。
#当红女星盛艺被海市某*官强暴#的热议,迅速登顶娱乐圈实时的板块,爆炸了新闻的热搜。
这条新闻几乎轰动了整个娱乐圈,而且不止娱乐圈,还包括当下的实时新闻。
因为,秦秉的身份。
盛艺毁了他。
……
#盛艺被强暴#
#当红女星和某*官之间的那点龌龊#
各式各样的词条,高高挂在最显眼的位置,分外醒目。
即使顾鸢那边已经命人盯着撤热搜,但盛艺到底是当红女明星,这么轰动的事情,不可能完全压下去。而且,还有一点,这是盛艺自愿曝光的。
热评第一:爆出来那几十秒的视频,看完后表示,贵圈真可怕。]
热评第二:以为盛艺是娱乐圈难得的干净,原来都是假象,背后竟然有一个这么变态的金主。]
热评第三:可怜的盛艺,但也心疼那位大佬,你情我愿的事情,居然搞成了仙人跳被坑。]
心疼男方的那些人,希望你们以后遇到的都是这种暴躁男人,动不动就要掐死你,在你怀孕之后还强迫你。]
盛艺自爆这些,怕是也已经忍耐很久了吧。]
关键是盛艺都怀孕了,太可怜了。]
男方居然位高权重,盛艺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看过视频表示这男人也太可怕了吧,盛艺都哭成那样了也不放过她。]
想说盛艺以后还能若无其事待在娱乐圈吗?]
支持盛艺曝光。]
网上的舆论发酵非常快。
各种猜测都有,有的猜测盛艺是承受不住金主的摧残,选择以自毁的方式曝光换取自由。
也有猜测说,那位大佬最近正在竞选,关键时期出了这样的丑闻,不止竞选没了,连现在的位置都都坐不稳,盛艺只不过是身居高位那些人的牺牲品。
还有人猜测说,盛艺怀孕了想要逼宫,没用对法子结果落得个鱼死网破。
总之,舆论满天飞,好的坏的都有,只不过若非要对比,坏的比好的多。
有人笑她不知天高地厚。
有人笑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柳茹也是怎么也没想到,盛艺瞒着自己的事竟然这么大,大到离奇。
她竟然把那样一位级别的人物拉下水。
当然,说白了仅凭盛艺一己之力还不足以做到。
背后有顾总的帮忙,才会让这件事这么顺利。
只是,接下来柳茹头疼了,目前已经有不少盛艺名下代言的品牌找过来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会不会公关,负面影响会持续多久,后期怎么回温,合同最终的走向……
得,够她忙的了。
从顶峰跌落。
也不亏,至少是上去过顶峰的女明星。
往后的时间还有那么长,翻身的机会,还有很多。
……
热度持续了两天才彻底降下去。
不管有多少热度去压那些舆论,但盛艺的微博始终是沦陷状态。
这期间里,盛妈妈哭了很多次,还是因为心疼女儿。而且盛妈妈和盛爸爸大概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女儿竟然选择鱼死网破走到这一步,一点不给自己留后路。
顾鸢则时刻陪在盛艺身边,即使盛艺不怎么说话,顾鸢只安安静静的陪着她。
在事情发酵到结束后的第三天。
盛艺接到了道安打来的电话。
接起电话的那一刻,盛艺平静了三天的情绪,终于是崩溃了。
“傻丫头。”他说。
不知道是骂她,还是心疼她。
道安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那一刻,从未有过如此的无力和后悔。
盛艺哭着说:“道安,我想你了。”
道安不敢说让她等他的话,他可以操控无数金钱做任何事,唯独做不到立马回到她身边。
诉讼在身他无法上飞机,不能第一时间回到她身边。
官司会提前结束,陪审团已经取消,但那也是会在两个月后,时间还很漫长……
盛艺知道他的情况,即使电话力量的男人什么都没有说,她也心疼他,止住了哭声:“没事,我没事的。”
“还有一件事……”
“什么?”
他的声音那样温柔,比四月的风还温柔。
盛艺说:“你等等我。”我想当面告诉你。
他笑了,说了声:“好。”
因为道安这一通电话,盛艺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隔天,坐上了飞往曼哈顿的航班。
盛艺去的时候顾鸢最难过,这天,顾鸢亲自送她到机场。
盛艺没有哭,顾鸢绷着脸,迟聿这回难得没话多,沉默的站在一边等着。
短暂的告别,迎接的或许是不知归期的等待。
顾鸢说:“一路顺风。”
盛艺说:“明年,春暖花开,我们一起回来。”
顾鸢微笑,伸手拥住盛艺:“好。”
目送许久,直到盛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顾鸢回神,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已经红了眼眶。
风轻轻起,日落跌进了昭昭星野里,人间忽晚,秋天来了。
迟聿走过来,牵起了顾鸢的手。
顾鸢回眸,他轻声在她耳边说:
“老婆,该回家了。”
……
故事开始的时候很美好。
迟聿带着一片痴心,和浓烈的爱意而来,陪在顾鸢身边,守护她,等待时光的尽头,直到落幕。
顾鸢打开了真心,赤诚面对来之不易的爱,曲折过后,是悔与爱,牢与锁,是她和迟聿的生生纠缠,她为此,甘之如饴。
他向她承诺,永不再离开。
她向他保证,永不再欺负他。
后来,他真的再也没有离开过她。
她却时长欺负他,他受着、哄着、爱着、疼着、一心系在她身上,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要定她了。
他还说——
“鸢鸢,你要永远爱我。”
……
(正文完结,还有两章小朋友的番外)这一章有一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