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尺楼是同里古镇仅次于计家的老牌武林世家,门人众多、弟子无数,再加上陈氏子弟多俊杰,故而经营的风生水起,有坐二望一的心思。
此时百尺楼顶层站着两道人影,其中一位是身着白衣、笑意涔涔的朱雀,另一人自然便是眉宇阴沉的南宫陵光了。
朱雀晃了晃手中的象牙折扇,点评道:“原本只是想来这里散散心,没想到真的看到了大热闹。这家伙临死一剑竟然已有剑仙气象,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看来计家还不该亡啊。”
南宫陵光没有说话,但他眼中的一缕轻蔑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朱雀以手中折扇轻轻敲打了南宫陵光一下,笑着斥道:“你这小心眼的家伙,就见不得我夸别人。”
朱雀重新看向计家芙蓉轩中的战斗,漫不经心地问道:“那小子的根底摸清了?”
南宫陵光嗯了一声,很是简洁地说道:“孟然,十二岁,杭州临安县人士,出身书香门第,他父亲是前任临安县知县,因言获罪,其后郁郁而终,如今家中只有母亲一人。家世清白、为人敦厚懂礼,是个好苗子。
值得一提的是,他身负婚约,前户部左侍郎张敬宗是他的未来岳父,另外他修行天赋出众,习武至今不过月余的时间,已有四品后期的武道修为,是个难得的人才。”
朱雀听完以后,笑道:“有一点你说错了。”
“什么?”
“如今他已入五品,与计家大小姐正面交锋而不败。”
南宫陵光再也无法保持那副阴郁的神情,脸上充斥着几分讶异,难以置信地问道:“他已入五品?”
朱雀轻轻点了下头,说道:“破境一事应该与他服了丹药有关系,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日后的修为提升。”
南宫陵光说道:“这就要看丹药的品质与他的体质了。”
朱雀自嘲地笑了一下,说道:“管他呢,是龙是虫都是命数,旁人左右不了的。”
朱雀顿了一下,吩咐道:“对了,给他个任务,让他阻止萧家这次的阴谋,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不用管他。”
南宫陵光轻轻嗯了一声。
微风拂过,百尺楼的顶层只剩下一道白色身影。
......
计家芙蓉轩内,声势之浩大是院内诸人从未见过的大气象。
吾生也有涯,剑道并无涯。
剑意如虹。
屋檐下奔出一道惊雷,一往无前。
赵斩看着这一抹已具剑仙气象的剑意,心底升起一股可并肩日月的豪迈。
这个寄人篱下、苟延残喘了十多年的男子,在这一刻,再也没有任何束缚,只想递出自己的一剑。
我有一剑,斩尽天下不平事。
狂笑声中,这个脸上有着一道刀疤的北地男子轻轻递出一剑。
剑初,好似平平无奇。
待剑意喷涌而出之时,这个不得志了一辈子的北地男子的身前已是多了一座山脉。
山脉的模样,赫然就是昔日宗门所在山脉的模样。
你有一剑,无悔。
我亦有一剑,不平。
天地间响起一声闷响。
两道剑意碰撞在了一起。
院内掀起一股飓风,朝着四面八方宣泄而去。
此时,计英早已断气,再无知觉。
劲风袭来,将他的尸体掀翻在地。
其余的观众也被这股没来由的飓风吹得东倒西歪。
修为高一点的,勉力控制身形徐徐后退,修为低微的,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朝着墙壁、假山、树木的方向踉跄倒去。
至于手握短剑的赵斩,他的体内响起了许多轻微的脆响,那是骨头筋脉寸寸断裂的清脆响声。
然而他却是骄傲地抬了一下手中的剑,露了个得意的笑容。
‘噗嗤’一声轻响,赵斩的脚下多了一滩血迹,有越演越大的迹象。
数息以后,赵斩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手中短剑还是如之前那般紧紧握着,依旧保持着那副出剑的模样。
那双不甚混浊的眼中浮现了许多画面,有年少时挥剑练习的场景,有青年时离开师门的倔强身影,有寄人篱下的苦闷岁月......
......
“结束了。”
百尺楼上的白色身影轻轻叹了口气,转身便朝着楼下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计家芙蓉轩里响起一阵悲痛的哭泣声。
“老爷,老爷...”
计夫人抱着慢慢流失温度的丈夫躯体,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站立一旁的麻道人哀叹一声,对着不说所措的计家下人吩咐道:“去,把郑管事找来,要快。”
等郑管事来到芙蓉轩,看到满院的狼藉与早已断气的计家家主以后,着实震惊了一番。
在麻道人的吩咐中,郑管事开始组织下人进行布置,将府中所有的喜庆颜色全部摘去覆盖。
不多时,计家已是一片白色,哭声震天。
......
话说孟然在同福客栈一楼坐了一柱香的工夫,吃了两盘点心、又喝了壶热茶以后,只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气。
就在计家芙蓉轩开始战斗以后,原本在床上躺着的耿护院快速起身,来到了客栈的一楼大堂里。
随着吵闹声响起,原本在楼上休息的花荣、林冲等人也纷纷下楼,围坐在孟然的不远处,轻声交谈着。
萧正阳瞥了一眼围坐在身旁的几道身影,笑着问道:“孟贤弟,你此次离家北上所谓何事?”
孟然说道:“奉先生之命,游历江湖。”
萧正阳哦了一声,又问道:“孟贤弟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孟然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摇头道:“萧兄见笑了,这个问题我还没想过,如今只是想见识更多的人事物,至于别的,还没有想法。”
萧正阳语重心长地说道:“贤弟天赋异禀,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少年俊杰,可有进入军伍的想法?”
孟然摇了摇头,拒绝道:“多谢萧兄的厚爱,但孟某现在还没有建功立业的想法,请萧兄见谅。”
萧正阳很是洒脱地笑了笑,说道:“无妨,以后还长着呢。只是不知道贤弟北上的目的地是哪里?”
孟然回道:“此次北上,意在游历,如今的计划是前往淮南道。”
萧正阳很是开心地笑了一下,说道:“贤弟欲往淮南道,必要经过常州、润州,而我也要北上,到时候正好可以一起赶路,希望贤弟不要拒绝为兄啊。”
孟然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就在这时,客栈闯进一位行色慌张的劲装男子,他急忙来到萧正阳身旁,低声耳语了一番。
萧正阳听完以后,脸色有些阴沉,随即挥手示意自家下人退下,扭身对着孟然说道:“贤弟,我还有事要去处置,咱们晚上再好好聊聊。”
孟然笑着回道:“萧兄且去忙,咱们回见。”
萧正阳对着孟然抱了抱拳,急匆匆而去。
等人影走远以后,耿护院坐到孟然的身旁,轻声说道:“刚刚附近发生了一场战斗,战斗的双方应该至少是大宗师境界,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孟然没有接话,径直看向樊无忌,问道:“樊三叔,同里古镇都有什么高手?不妨细说一下。”
樊无忌想了一下,缓缓说道:“同里古镇第一高手,应该是计家那位人仙境的老祖宗,只是那位已经年老体衰,不是闭关参悟破境就是静坐读书,绝不会轻易出手的。
余下能称得上高手的不过五位,计家有一位,百尺楼有两位,王氏退思园有一位,耕乐堂有一位。
这些人都是大宗师境界,彼此之间有着不浅的交情,另外还有几分外人难懂的家族牵制,所以他们之间动手的几率并不是很大。
那么就剩下一种可能了,交手之人中必有一位是外地人,只是这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武风盛行的同里古镇找事。”
孟然又问:“那樊三叔觉得是哪家出了事?”
樊无忌徐徐说道:“计家有一位人仙境的老祖宗坐镇,一般不会有人无故挑衅,除非对方是来头极大的过江龙。可如果是过江龙,绝不会瞧上同里古镇的一个百年世家的东西的。
百尺楼的人性子一向温和,少有仇家;王氏退思园很是低调,也没听过有什么仇家;至于最后的耕乐堂就更不可能了,据说耕乐堂堂主的老家在江南西道,家族在那边很有威势,没人愿意去得罪。
所以我想了又想,很可能是计家出了事,至于是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不得不说樊无忌的直觉很准,真的是计家出了事。
孟然听完樊无忌的分析,轻声说道:“如果是计家出了事,那么明天的比武招婿怕是举行不成了,至于我进计家悟园,更是没有可能了。”
耿护院笑了笑,说道:“还不知道是不是计家出了事呢,咱们就在这里等消息吧,那位剑客可是说要登门拜访的,看他是不是真的会来。”
孟然想到昨晚那个疯言疯语的剑客,不禁有些头疼,闷声道:“最好是不要来,那人的脑子怕是有些问题......”
就在这时,客栈门口传来一阵惫懒洒脱的声音,将孟然未说完的话打断了。
“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你家长辈没有告诉过你吗?”
说话之人一袭青衫,腰间挂着一柄样式普通的佩剑,正是与孟然打赌的那个中年剑客。
中年剑客笑道:“兀那小子,我是来遵守承诺的,你可愿知晓计家悟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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