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雨,不像春天那么细细绵绵,不像夏天那么激烈滂泼,它的脾气不大不小,却带着一股寒意。
一场雨过后,阿美拉堡的天气冷了不少,场面也变得冷清起来。
查尔斯觉得自己喜欢上呆在箭塔里,辽阔的视野与清新的空气能让他的头脑保持冷静与清醒。
法提斯在一旁汇报了前几天那场战斗的缴获情况,总的来说就是收获满满,单单是修补后还能用的链甲就差不多能让要塞里的士兵多穿一件。
对于不用长距离移动的防守方来说,穿上两层链甲带来的防御力与士气加成远大于重量带来的影响。
第二大收获就是缴获了大量的强弩,这些弩可以让原本的长矛兵在需要时变成弩兵,往后也可以替换坏掉的。
第三大收获就是弩箭,敌人和自己的用了捡回来修修还能凑合着用的弩箭有不少,敌人没用过的就更多了。
其它武器也有不少,但人就两只手,再多也没法拿。
虽然收获巨大,但是查尔斯一点都不高兴,法提斯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大人,”法提斯问道,“您在担心什么?”
查尔斯双手扶着箭塔的栏杆,看着山下敌人的军营问法提斯:“你最担心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法提斯想了一下回答道:“是那种残暴的敌人,他们会将战火扩大到周围的村庄。”
查尔斯摸出了烟斗,放了烟丝点上之后抽了一口,然后说道:“我最担心的,就是眼前那一位。”
“那天的战斗给他造成了巨大的损失,骑士一下子折损了十分之一,而军队连城墙都没摸到。”
“他意识到我们不是那么好打败的,就没有为了面子之类的进行第二次进攻,而是果断在第二天离开。”
“他很清醒,很果决,知道自己要做的不是占领这里,把宝贵的力量消耗在这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而是攻占车勒兹镇后带着战利品离开,所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留下一万多人把我们包围起来不让我们威胁他的补给线后就离开,连那些几年前就开始布置的奸细都抛弃了。”
“这样的人所指挥的军队或许不会创下奇迹一般的战绩,但要彻底打败是很难的。”
“现在我有点担心,不知道弟弟能否打败他。”
说完,他又抽了一口,吐出的白烟随着秋风消散在山林间。
如果敌人只是斯瓦迪亚王国他不会担心,自己这边有跨次元的超凡战力保底至少不会输,大不了慢慢磨。
但旁边还有自家的国王虎视眈眈,这一战的变数就多了。
只是大家以前就商量过,随着世界缝隙的修复,这里的魔法元素始终是要消失殆尽的,不能将一切都寄托在上面,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魔法。
法提斯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大人,我想小少爷恐怕无法战胜敌人,必须要由您来指挥才行。”
“趁着山下的敌人立足未稳,我掩护您冲出去,走小路返回车勒兹镇。”
查尔斯摇了摇头,却岔开话题对法提斯说道:“当初选择阿美拉堡指挥官的时候,你是最不被看好的,名字进入名单只是因为按规则你可以在名单里面。”
“原因很简单,你是斯瓦迪亚王国人,虽然在家乡犯了事,但领地还保留着。”
“有很多人认为,如果这座要塞由你管理,势必会落入对面的手中。”
“但你最终还是来到了这里,除了你的才华,更重要的是你的理想。”
“你还记得自己的理想是什么吗?”
谷/span法提斯立即回答:“以刀剑缔造和平,杀尽恶人,建立一个没有战争与冲突的太平世界。”
查尔斯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和你的目标是一样的,但是手段不同。”
“恶人作恶的原因不同,有些人是被超出自身能力的欲望迷失了双眼,有些人是为了生存,有些人是单纯的傻逼,不同的恶人要不同对待。”
“我们开辟农田,推行合理的税负,让农夫不再被沉重的税逼得逃离农田成为山贼与强盗。”
“我们推广教育,让人民学习法律与道德,让他们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
“我们推行新的法律,建立司法机构、监察机构,打击犯罪的人与官员,震慑那些有歹心的人。”
“我们改革政体,收回了贵族的很多权力,让他们不再有能力组织军队,避免了大量无所谓的战争。”
“我们还准备改革官员录用制度,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只要符合条件就能成为官员。”
“我不敢保证这些政策实施后会完全杜绝世上之恶,但我相信会比现在少很多很多。”
“这些事情有很多已经触犯了很多贵族的利益,他们会愤怒,会反扑,会组成比今天还要强大的军队进攻我们。”
“我……不会就在这个世界很久了。”
“待我离去,就要看弟弟的了。”
“这对他来说是一场难得的经历,只要过了这一关,他就能带领你们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我很看好你,你的学识,你的理想,都能成为他的一大助力。”
他说完之后又拿起烟斗深深地吸了一口。
法提斯的心在短短的时间里大起大落一番,一开始在为自己的目标与大人相同而兴奋。
他年纪不大,但很有主见,在麦加登大学期间为了自己的理想抛弃了原有的信仰,改投到教义与理想更贴近,行动也更现实的东方教。
只是接下来托孤一般的话让他的心瞬间凉凉的,就在是刚下过雨的秋天。
“大人……”他紧张地问道,“您……是不是有病?”
查尔斯没有生气,而是故作深沉地说道:“病的不是我,是世界。”
他说得也没错,世界缝隙本来就是一个世界不健康的表现,原本的世界出现那么多通向其它世界的缝隙是很不正常的。
这话在法提斯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意思,这个充满了战争与暴力的世界确实是病了,但查尔斯大人不顾自身的健康,全身心地投入到医治这个世界这一伟大的事业上,这是多年难得可贵的精神。
从这天开始,法提斯看向查尔斯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
查尔斯还不知道这家伙为了纪念自己,后来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也叫查尔斯,他的心中做起了数学题。
已知了斯瓦迪亚军离开的人数,又已知他们辎重车的体积与数量,那么可以计算出后续的补给队什么时候到来,以及这时候他们所处的大概位置。
果然,与查尔斯预计的时间只差半天的时候,一支车队抵达了阿美拉堡下方的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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