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个侍郎的位子就要害人……”乔苒沉默了片刻,道,“我总觉得不至于。”
“确实不至于,”甄仕远点了点头,听她说完不由瞥了她一眼,而后又道,“但这等事不是没有过,且不止一次。”
权欲这种东西不好说的,发生过便代表这等推测是可行的。被权欲迷了眼的人自然同一般人不一样。
“而且,证人的证词于蒋大人十分不利,”甄仕远说道,“听说二人吵架吵得很凶,蒋大人走时甚至还放了很难听的狠话。”
“什么狠话?”乔苒奇道。
甄仕远道:“摊贩没有记清楚,只记得是咒骂周大人什么死啊活的话。”
乔苒默然,顿了一会儿之后,才道:“看来蒋大人惹上麻烦了。”
“而且麻烦还不止于此,”甄仕远顿了顿又道,“听闻这两人在吏部时也时常起争执,蒋大人自房值周案失败之后,脾气越发的大,同周大人起争执自然不会再给什么好脸色,据说两人争执之后,蒋大人不止一次撂过狠话。”
乔苒道:“就是咒骂周大人什么死啊活的话?”
甄仕远点头。
这听起来更麻烦了。乔苒默默的站了一会儿,忽地抬头看向甄仕远:“不过这件案子应该轮不到我大理寺接手吧!”
甄仕远道:“这是自然。”说罢这句话,便是一副万分庆幸的样子,“幸好不是在大理寺。”
不然头疼的就是他了。
领赏的证人已经差人送去吏部了,这件事在大理寺这里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这仅限于大理寺的人不插手这件案子,却并不代表大家不会议论这个案子。毕竟牵涉其中的不管是蒋大人还是周大人都是赫赫有名的查案高手,仅这一点,就足以让与案子打交道的大理寺众人关注这件事了。
得益于众人的关注,乔苒就算坐在大理寺也清楚着这件案子的进展。
“蒋大人先前没有提过他二人争执的事,待证人出来了再来这么一出已然失了先机。”多的是自己本事不如何却喜欢在一旁指点江山的人。
吃过饭的乔苒在大理寺走了一圈消了消食,走过大堂时便看到有个年轻官员坐在桌子上同几个官员议论着这件事。
“这是刻意隐瞒,嫌疑更重。”一旁另一个官员插话说着,一脸叹惜的样子,“这要换了我,决计不会走到这一步。”
有人奇道:“那你会如何?”
“我啊,定是一开始便不会隐瞒,这种事隐瞒的了吗?”那官员说的义愤填膺,“所以说蒋大人也是傻,既然有人看到,还隐瞒做什么?如今倒是好了吧,被发现隐瞒直接被逼着自请入了吏部的大牢,你说这冤不冤?”
查了一辈子案,也审讯过无数犯人的蒋大人怕是自己也没有想到临到老了自己居然下了大狱。
这也怪叫人唏嘘的。
“可若是一开始便提及此事,蒋大人怕是下大狱下的更早吧!”有人在一旁表示不以为然,“这两位为了一个吏部侍郎的位置争成这个样子,蒋大人又是最后一个见到周大人的人,若是再提起他二人争执的事,蒋大人这嫌犯的名声怕是会定的更快吧!”
这也是有道理的。
“但现在可不仅仅是嫌犯了,”最开始说话的官员大声道,“他隐瞒,这等做法几乎是更定实了他的罪!不要忘了了,进了大狱的官员又有几个是出的来的?”
“有啊!”先前反驳他的官员道,“咱们甄大人……咦,乔大人!”
才提到甄大人便看到“救”了上峰的乔大人过来了,众人忙抬手向她打了个招呼。
这乔大人运道可不是一般的好,不知道多与她说会儿话,会不会有助于破案,凶手自己找上门来什么的。
众人一副恨不能上前摸一摸沾沾运气的样子。
察觉到众人的眼神,乔苒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盛情难却,她便走了过去,向众人问了声好。
“乔大人,你来说说这件事,”先前争论的两个官员道,“你说蒋大人这一步是不是走了个臭棋?”
是说蒋大人刻意隐瞒争吵之事吗?乔苒想了想,道:“我倒是觉得诸位所言,蒋大人未必不知。不过他先前隐瞒许是也想靠自己的手段找出周大人吧!”
说也是嫌犯,不说也是嫌犯,与其如此,不如将周大人找出来,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而蒋大人的性格,乔苒想到先前查房值周一案时蒋大人的手段和行事风格,觉得此人还是多少有些自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
只是谁也没想到周大人居然这么多天不见踪影,而这等时候又有人证出现,眼下反而令他进入了最被动的局面。
女孩子这话一出,正在议论的几位官员也不由变了脸色,待到脸上神情变了数变之后,有人神色古怪的瞟了她一眼,开口了:“别说,以蒋大人的性子……还真有可能。”
大理寺这些官员的议论虽然只是猜测,却从蒋大人口中得到了证实。
嫌犯自然是要被押入大狱的,不过此时蒋大人所谓嫌犯的证据至此为止都是动机,没有确切的证据。这等时候,为自保清白都会自请入狱。
这一点,蒋大人不是第一个,上一个这么做的是甄仕远,不过他已经被放出来了。
因是自请入狱,所以蒋大人并没有穿上囚服,吏部大牢的狱卒也没有真正的将他视为犯人对待。
毕竟吏部、大理寺两个衙门的大牢里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有今儿是重犯明儿便无罪释放的,也有今儿还是审讯的官员,明儿便成了嫌犯的。
最终定论未下之前,蒋大人当然不是犯人。
可这个道理不是所有人都懂的,对于见惯了案子翻转的官员官差或许能懂,可旁人是不懂的。
譬如周大人的家眷。
“蒋大人,蒋大人!”有人隔着牢门朝他喊道,“求求你将父亲的下落告诉我们吧,便是找到了父亲,我们也绝对不会追究此事的。”
蒋大人脸色沉沉的背对着他们。
外头的人将他的反应视作了默认,开口更是过分了:“蒋大人,求求你了。父亲他有了呆症,这个吏部侍郎的位子……”
这如何还能忍得?蒋大人一下子站了起来,转头看向他们道,高声道:“都说了我不知此事,此事与我毫无干系!”
“可明明是你……”周大人的儿子们还在坚持着。
谣言与误解本就是伤人的利器,周大人的家眷天天来,一副将他视作凶手的样子。
再这般下去可不是办法,蒋大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谁也没有预料到一个文弱的老者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嘭——”一声,墙面上撞出的殷红让原本苦口婆心的相劝转成了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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