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无法逆转的局面是,天族的神力会随着一代一代传承而逐渐消耗,倘若没有新的天执者出现,天族最终会面临无人能执行天道的后果。
天道预见将来之事,在天族诞生的最初便于三界各神族中择选天执者,以补救天族将来的衰败,维持天道秩序。
女娲便是天道择选的第一人。
但其忧心尽责三界,将毕生神力献于苍生,最终未入天族。羽化后,其心脏化为擎神珠,擎神珠便是天道赐予的神力凝结之物。
而第二位择选的天执者乃金乌族的先祖,便是那位壁画中唯一接触过天族并进入上界的金乌族先祖。
本已成为天族的金乌族先祖,却因用玉盘窥探天道时而预见金乌族将来的灾难,便擅自下界,以神力创造一方隔世的仙境,供族人安生,而他最终因神力耗尽而消散。
却没想天道仍欲在金乌族中择选天执者,先祖的心脏便也化作了擎神珠,等待新任被选之人继承其力。
听完,楠艾目视前方澄净池水,错愕难信:“所以我和哥哥都是在这池中孕育而生?娘亲同爹爹也是?”
宓瑶拉回视线,侧身看向楠艾:“青儿,唯独你,并不是由孕育池以神力孕生的胎儿。”
楠艾怔愣,讶然看向她:“那我是......”
宓瑶眸中一片柔软:“是我与你父亲自然生孕,你是天族迄今为止唯一自然孕育的孩子。”
此言一出,楠艾震惊不已,张口欲言,却不知说何。
一旁的宓昼接过妻子的话:“所以你的性子天生与我们多少有些不同,从小不愿拘泥天道之责。其实这也是我与你母亲慎重商议许久的决定。因为神力的繁衍会衰减,随着时日推移,我与你母亲的神力也在逐渐退化,再过两三千年便难以掌控天执玉盘,若以孕育池孕生,你与翌儿的神力也只能勉强成为天道执行者。”
楠艾初初听到,难免惊诧,望向侧旁的宓昼,他只是略点头微笑。
原来哥哥早已知晓此事......
宓昼接道:“我与你母亲以防在天选之人还未出现,就无天族执行天道,便尝试自然孕育,却没想真将你孕育出来。原以为自然受孕的胎儿神力应当更强,却事与愿违,兴许天族的衰败已是大势所趋。然而就在你出生不久,我与你母亲发现天道早已寻找到新的继承人。”
宓昼稍顿,目光投向老祖,此意为何,一目了然。
宓瑶则展目一笑:“只是没想到你会与他相爱,甚至成为夫妻。想来,这一切也是冥冥注定。”
楠艾看了看老祖,又望向父母,却才恍然:“老祖是天道择选之人?”
宓瑶点点头,目光落在老祖身上:“原本是你父亲继承了金乌族先祖的擎神珠神力,但他最终还是为了苍生被太阳吞噬,而在离世前将神珠之力传给了你。你出生便被天道选中,有自然神力,如今体内还有女娲的神力,当是天执者的不二人选。”
“青儿下界历练,与你相识,你两相恋后,我曾几番考虑:天道能择选天执者的继承人,往后也会出现其他的天选之人。我并不希望青儿和翌儿再受天道责任的束缚。尤其青儿,性情自由,无拘无束,同我们不一样,你们可选择自己的路。”
宓瑶又看向楠艾,对先前宓昼的举止做了一番解释:“但你父亲忧心无人继承天执者的身份,将导致天道无法维持的失控局面。遂想将族王引入天族,为考验一番,却才将你强行带回。他诚然多虑,天道本就是自然法则,怎会失控?必然会重新孕育天族,亦或找到新任继承者。”
楠艾听完心绪难静,每一件事叠加后宛若荡起的圈圈涟漪,在她心间波动不歇。
一时间还真难以消化。
老祖虽很快理清所有事,却则不免沉思。他其实猜到,宓昼夫妇将前因后果全盘告知,应是希望他可以承接天族的责任。
即便宓瑶口中说希望他们不被天道约束,但心中之意,仍是期盼他可以做出合理的选择。尤其是宓昼,对天道的使命尽忠守护。
他今日来此的本意是说服楠艾父母,将她接回归墟。熟料......
良久,楠艾眸眼一转,挑着眉梢问向宓昼:“倘若老祖没来,爹爹就要逼迫我和哥哥成亲是吗?”
宓昼对她质问的口吻不以为然:“如此当是再好不过。”
“......”楠艾嘴角微抽,这个没亲情的爹爹!
“同哥哥成亲不好吗?”宓翌很是时宜地插了话,眉眼带笑:“你小时候可是追着哥哥说:我将来要成为哥哥的新娘。”
楠艾猛一扭头,瞪看宓翌。此时还不够乱吗?提这小时候不懂事的胡话做甚!
宓翌无视她气恼的眼色,余光扫向侧方,但见一记冷冽寒光毫不掩饰地射来。
他抿唇一笑,口中不语。
宓昼夫妇并未同老祖直言自己的建议,他们也知老祖定思量得出他们的想法,便等他自行抉择。
老祖则随楠艾去了她的洞室。
楠艾见他一路沉默,心事重重的样子,却又琢磨不出他心思。方回到洞内,她停下脚步,握住他两手,仰头说道:“我都随你的,你若想回归墟,我就去归墟,你若想留在这里,我也留下来。”
老祖却寂然端看她,一语不发,直盯得楠艾后脊阵阵莫名地凉。
这眼神......像带着爪,正刺挠她似的。
楠艾张口想问,话才滚在喉头,就被他一个跨步,轻松将她抵在洞壁。高大身躯一压,她稳稳不得动弹。
老祖扣住她手腕,低身探入她眼:“从小追在你哥哥身后?喊着要成为他新娘?”
“......”
糟糕,楠艾心下一瑟:老祖久违的醋劲又来了。
第九十三章
被吻得迷迷糊糊、骨软筋酥的楠艾连解释的机会也没,就被老祖拦腰抱起,朝石床大踏步而去。
楠艾靠在他怀里气喘吁吁。
老祖浑身的醋味几乎蔓延至整间洞屋了,可小时候的话怎能当真,何况......那时候他们也不认识。
直到老祖行至石床边,楠艾眨眨眼,瞅了瞅床,晕乎乎的脑袋瞬间惊醒。
这、这人醋劲正上头,可使不得啊!
她正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身子就被老祖直接抛到床上。
楠艾手脚并用地赶忙爬进床里边,受惊一般睁大眼,磕磕巴巴道:“我、我不困,暂不用睡觉。”
老祖未理会,单手伸在脑后,取下楠艾曾为了亲手制作的珊瑚簪子。墨发垂落,如瀑散下。
他收起簪子,坐在床边,朝她伸手:“过来。”
“我真不困......”楠艾皱着眉,要哭似的。
平常的老祖都能在夫妻之事上将她折腾得虚软乏力。这会儿吃了醋冷着脸,隔甚远都能感受到冰刺般的凉意,倘若行那事,不得将她折腾得拆骨吗!
老祖见她一副担惊受怕的可怜样,不禁蹙眉:“你这害怕的模样,难不成我会打你不成?”
楠艾嘟囔着:“约莫同打我也差不离了。”
“......”老祖竟被梗得无言接话。
楠艾委屈地解释:“小时候爹爹和娘亲都说我长大要嫁给哥哥,那时候我又不懂什么成亲,而且哥哥很疼我,凡事依着我,我就喜欢跟在他身后,以为成为他新娘是件什么好事。”
说着,又觉这事本就不怪她,是他瞎吃醋,之前分明承诺过不再乱吃醋。
思及此,她顿时提了几分胆,语气随着冲了起来:“何况小时候的话谁会当真?那时候我都不知你在哪个地方,你我根本不认识。按你这般计较,二十万年前的厉山,我在你面前飞来飞去,你却视而不见,对女娃可是百般宠溺,我是否也该吃醋生气?气你看重她,却忽视我?甚是无理!”
话音还未落,楠艾渐渐收了声......因为老祖的脸色越来越沉,默然睇来的神色寒得像入冬。
不知怎的,见他冷清漠然的样子,楠艾心口猛地积起一股火,脑子一热,跪坐起身,指着他:“凭什么只允许你对女娃宠着护着,就不能允许我哥哥对我宠着护着?你休要双重标准!”
老祖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忽而唇角微勾。楠艾甚至来不及辨清那是不是笑意?就被一股蛮力冷不防吸过去。
一阵天旋地转,嘭地一声,楠艾被老祖压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