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从谢家就跟着皇后陪嫁给今上的,伺候皇后直到现在,是皇后身边最信任的心腹,皇后与承恩公夫人有什么话从来不会避着她,所以她知道皇后本来有意想撮合承恩公世子与端木纭的亲事。
其实金嬷嬷心里觉得端木纭这种丧妇长女根本就配不上世子爷,没想到端木纭居然瞧不上堂堂承恩公府的世子,这端木家的姑娘也未免自视太高了!
金嬷嬷心里堵了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很是不痛快。
端木纭和端木绯在对方那种阴冷的目光中走入了正堂。
金嬷嬷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地与二人见了礼:“端木大姑娘,四姑娘,好些日子不见,两位姑娘看来真是容光焕发啊。”
端木绯与端木纭神情淡淡,只是与她颔首:“金嬷嬷。”
“对了,端木大姑娘,你的身子可好点了没?”金嬷嬷故意问道,笑得阴阳怪气的。
对于端木纭而言,金嬷嬷的这种为难根本就无关痛痒,她视若无睹,客客气气地回应道:“多谢嬷嬷关心,我好多了。”
那笑吟吟的样子仿佛上次的不欢而散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端木纭每天忙得很,根本就没把金嬷嬷之流放在心上,然而,在金嬷嬷的眼里,端木纭此刻的客气就成了“后悔”。
这端木家的姑娘啊,果然是眼皮子浅。金嬷嬷暗道,心如明镜。
谢家六姑娘被皇后选为四皇子妃的消息就是自己亲自跑了一趟国公府替皇后递的话,想必端木纭也听说了,所以现在才后悔了吧。
本来那日赏花宴,端木纭若是乖乖地去了,讨了皇后的欢心,就是四皇子正妃得不着,说不定两个侧妃之中会有她的一个位置,偏偏她故作高傲,以为靠着端木家和贵妃就能与皇后对着干,真是不自量力!
君是君,臣是臣。
皇后能给你们家荣宠,也能把你们家踩到泥地里去!
想着,金嬷嬷的腰板挺得更直了,斜睨了姐妹俩一眼,倨傲地仰着脸,声音略显尖锐:“端木大姑娘,我今日来府上,乃是奉皇后娘娘的口谕前来‘申斥’一二。”
金嬷嬷故意在“申斥”二字上加重音量,心里得意。
作为命妇女眷,被皇后“申斥”那可是莫大的耻辱。
皇后这十几年来,总共“申斥”过的女眷也不超过十个指头,无一不是犯下为人所唾弃不齿的大罪:
比如十年前,原镇安将军府的将军夫人李氏意图毒害婆母;比如八年前,后宫中的一个妃嫔行那巫蛊之事;比如六年前,徐侍郎府上的大姑娘差点乱棍打死了她的庶妹……
外人即便是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只听皇后申斥了端木纭无德无状,就必然会觉得端木纭怕是德行上有什么缺失,这德行有失、闺誉有损的女子又怎么会为夫家所喜?
但凡稍微讲些规矩的人家,要么就把人送去佛堂青灯古佛一辈子,要么就干脆休弃了,撇清关系。
而端木纭这种待嫁之身,怕是嫁不出去了!
端木纭不是大言不惭、厚颜无耻地跟皇后娘娘说她早有了心上人吗?
自己倒要看看,以后这位端木大姑娘还能不能嫁给她那位心上人?!便是她心上人容得下她,对方的家里人呢?!
男人啊,都是喜新厌旧的,魏永信那个什么侄女柳映霜的下场不就在眼前吗!
端木纭一定会后悔莫及的!金嬷嬷心里越想越是觉得快意。
跟在两位姑娘身后的紫藤当然也听到了金嬷嬷的这番话,俏脸发白,忍不住悄悄朝厅外望去。
她知道张嬷嬷派人去找老太爷了,可是从端木府到户部衙门这一来一回,老太爷怕也没这么快到。
屋子里静了几息,针落可闻。
金嬷嬷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以为端木纭会因为听到皇后要申斥而惊恐,羞愤,忐忑,然而,端木纭的脸上还是浅笑盈盈,气定神闲,好像这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这……这端木家的大姑娘不会是吓得脑子出问题了吧?!
端木纭看着金嬷嬷阴晴不定、变化莫测的脸色,有些莫名其妙。
她一向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也不在意外人怎么看,不想去赏花宴就不去,既然皇后因为她不去而要申斥,那也就申诉吧,也就是被人训几句的事。
金嬷嬷只觉得在心口堵了好几天的那口气还没吐出去,就又有一口气压了上来,心里堵得慌。
她磨着后槽牙道:“端木大姑娘,跪下接旨吧。”声音冷冷。
端木纭无所谓,端木绯却不乐意了,她上前了半步,脆声问道:“敢问金嬷嬷我姐姐犯了什么错,皇后娘娘因何要申斥?”
端木绯可不觉得姐姐有什么错,不就是没去宫里的赏花宴吗,为何要为此受这种莫名其妙的申斥!
“……”金嬷嬷差点没一巴掌朝端木绯甩出去,一句“放肆”已经在嘴边呼之欲出,但还是忍住了。
这端木家的四姑娘果然是个没规没矩的小贱人,仗着有岑隐撑腰,还真是越发肆无忌惮了,竟然连皇后娘娘的口谕也敢质疑?!
她也不想想,退一万步来说,日后无论是大皇子即位还是四皇子即位,皇后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便是新皇的皇后,也照斥不误,更何况申斥一个臣女谁敢拦?!
想归想,金嬷嬷面上还是做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淡淡道:“端木大姑娘,中秋那日,你跟皇后娘娘说了什么,你总该还记得吧?”
端木纭当然记得。
当时皇后问她:“阿纭,你该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
而她答:“不错,臣女有心上人了。”
便是现在皇后再问她一次,她还会是同样的回答。
她从来也不觉得那是什么不对的事,更不会因为喜欢一个人而羞愧。
“记得,那又如何?”端木纭目光清亮地看着金嬷嬷,春水般的眸子波光流转,那双漆黑的瞳孔漂亮得就像是黑宝石,肌肤如无暇美玉般晕出一层莹润的光华,闪闪发亮。
姐姐真漂亮!端木绯只觉得自己快被端木纭闪瞎眼了,心里有些好奇:话说,姐姐到底跟皇后娘娘说什么了?
端木绯目光灼灼地看着端木纭,只盯得端木纭那晶莹洁白的耳垂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你……”金嬷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抬手指着端木纭的脸庞,声音微微发颤,“你……真是不知羞耻!”
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口口声声地把心上人挂在嘴上,简直就是恬不知耻。
眼看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僵硬,紫藤心里着急,额头上有些冒汗,不时往屋外张望着,忽然她眼睛一亮,唤道:“老太爷!”
三个字一下子吸引了屋子里众人的注意力。
端木纭、端木绯与金嬷嬷皆是往屋外望去,只见五六丈外,一个着宝蓝色五蝠捧寿团花直裰的老者走了过来,鬓发如裁,面容温和,步履间腰杆挺得笔直,气质淡定儒雅,举手投足之间,看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好几岁。
正是端木宪。
端木宪毕竟是首辅,久居高位,平日里他对人一般都是满面笑容,此刻板着一张脸,神情看上去就有些冷峻。
端木宪很快就走到了檐下,金嬷嬷对上他锐利的眼眸,就有几分气弱,清清嗓子,福身行礼:“端木首辅。”
“金嬷嬷,”端木宪目光冷淡地看着金嬷嬷,质问道,“方才嬷嬷说什么?”
“……”金嬷嬷支支吾吾,她方才说端木纭不知羞耻,这话当然不能当着端木宪的面说,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我……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申斥’!”
端木宪一撩衣袍,大步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也不知道我端木家的姑娘犯了什么错,要劳皇后申斥?”
端木宪扯了扯嘴角,神色淡然,心里冷笑:如他所料,以皇后软弱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真的降罪端木家的姑娘,最多也就是口头上申斥几句罢了。
跟在端木宪身后的小丫鬟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之前张嬷嬷吩咐她去找老太爷,她原本还怕来不及,没想到她的运气不错,马车还没驶出权舆街就遇上老太爷回来了,就连忙把救兵给搬来了。
金嬷嬷的面色有些僵硬,心里像团火在烧,可是面对身为首辅的端木宪,多少有些忌惮。
端木宪淡声又道:“金嬷嬷,不如请皇后娘娘明说,若真是我家孙女的错,本官亲自送孙女进宫向皇后娘娘磕头谢罪。”
他的语气是轻描淡写,但是这话里的内容却是绵里藏针,步步紧逼。
“……”金嬷嬷哑口无言。
今日的“申斥”为的是什么,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有些话若是明说,只会显得皇后太过小家子气。
所以,她方才在端木纭面前,才会故意拿“心上人”来说事,想让端木纭服软,没想到这丫头是个不知廉耻的!
金嬷嬷算是明白了,正是有端木宪这等护短之人,端木家的这两个丫头才会如此胆大包天,目中无人,这……这都是被惯出来的!
试想,这堂堂首辅带着孙女亲自去凤鸾宫给皇后磕头谢罪,这事不是要闹得整个朝堂都震一震吗?!
祖父威武!端木绯暗道,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闪闪发亮,心里知道今天肯定是轮不到她出头了。
端木绯悄悄拉了拉端木纭的袖子,给她抛了一个俏皮活泼的眼神。姐姐,一切就交给祖父吧!
端木纭勾了勾唇角,身姿优雅挺拔,神色淡然。
端木宪负手而立,看着金嬷嬷又道:“若皇后娘娘真觉得我端木家的姑娘有过,那就下懿旨吧。”
懿旨?!金嬷嬷的脸色瞬间变了。
正如皇帝不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下圣旨,同样的道理,皇后的懿旨也是不可以轻下!
金嬷嬷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里,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看来端木宪是不管不顾地要护着他的孙女了。
电光火石间,金嬷嬷忽然眼前一亮,想明白了什么。
之前皇后娘娘只当是端木纭自作主张,不去宫里的赏花宴,端木宪并不知情。
现在看来,端木宪怎么可能不知情,分明就是他在背后给端木纭撑腰,是他亦或是宫里那位端木贵妃故意打皇后的脸!
金嬷嬷脸色一片铁青,硬声道:“端木首辅,您是非要与皇后娘娘作对吗?”
金嬷嬷这句话意味深长,似乎只是针对端木纭,又似乎是在问端木宪是不是非要帮着端木贵妃与大皇子母子跟皇后作对。
端木宪懒得与金嬷嬷做无谓之争,表情端肃,直接下了逐客令:“嬷嬷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送客。”
最后两个字中,端木宪已经懒得掩饰他的不耐。
金嬷嬷的脸色难看极了,见屋外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气势汹汹地朝她走来,生怕对方会对自己动粗,冷声道:“不用送!我自己会走!”
金嬷嬷一甩袖,气呼呼地走了。
这端木家的人真是不识抬举!
端木宪看也没看金嬷嬷,径自往前,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下了。
端木绯殷勤地自丫鬟那里接过茶,亲自给端木宪奉茶,乖巧地说道:“祖父喝茶。”
“祖父,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您来的可真是时候!”端木绯笑眯眯地恭维了端木宪一番。
端木宪斜了她一眼,抬手去端茶盅,茶盖掀起时,碧螺春的茶香四溢。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能这么及时地赶回来,是因为端木贵妃听到了消息,正好今日端木宪在文华殿,端木贵妃就让个小太监悄悄去递消息的,于是端木宪才匆匆出宫赶回府来,赶得正正好。
端木宪嗅了嗅茶香,又抿了口茶,只觉得那醇厚的茶香萦绕在肺腑间,浑身疲惫一扫而空。
他又抿了口茶,放下手里的青花瓷茶盅,含笑对两个孙女道:“纭姐儿,四丫头,你们俩方才做的对,我们端木家的姑娘,可不是任人折辱的,就算皇后娘娘要申斥也得有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没有平白让人欺负的道理。”
况且,现在正是皇后和承恩公府为了摄政一事上蹿下跳的热闹,这个时候,要是端木家的姑娘被皇后申斥了,说不定在旁人的眼里,就是端木家向皇后低了头。
本来嘛,端木贵妃只是贵妃,在皇后面前低头也没什么,但现在的时刻太敏感了……
端木家虽然有大皇子,但无论是摄政还是储君,都不是随便说说的事,这个时候既不能当出头鸟,也不能任人欺负。
端木纭低声咕哝了一句:“……心眼真多。”
端木绯也在一旁喝着碧螺春,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微微眯眼。
以端木绯对皇后的了解,只怕这一次金嬷嬷会突然跑这一趟又是被承恩公夫人给“说动”的,哎,还自以为是“妙招”。
承恩公府预想得是很好,但是只要他们端木家不接招,可就变成是皇后颜面尽失了。
端木宪看着端木纭,心里也心疼大孙女,叹道:“纭姐儿,真是委屈你了。”
本来嘛,夺嫡之事本来与端木纭一个姑娘家没有干系,偏偏这承恩公府撺掇皇后频出昏招,非要拿端木纭作筏子,借此打压端木家。
端木宪虽然知道自家大孙女素来大气,不过沾上这种事也就跟沾了阴魂不散的“脏东西”似的,让人觉得恶心又烦心。
端木纭却是完全不在意,笑得豁达明快,“祖父,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端木绯频频点头,浅笑盈盈。
看着这对笑容明朗的姐妹俩,端木宪不由失笑。
他的这对孙女啊,明明都是娇花一般,这心性却是比男儿还要豁达开朗,每每让他惋惜为何老天爷没把她们生成男儿身,那么,再加上长孙端木珩,他们端木家的下一代就真是不愁了!
端木宪的心底既是唏嘘,又是满意。
他又啜了口茶后,郑重地叮嘱道:“总之,你们俩记住了,除非是皇后娘娘下了懿旨,不然,你们都不用理会。”
“若是你们应付不了,就尽管推到我身上就是了,明白吗?”
端木纭和端木绯彼此对视了一眼,齐声应道:“明白。”
端木纭欠了欠身,谢过端木宪。
“祖父,您真好!”端木绯甜甜地卖乖道,在心里琢磨着:等她酿好石榴酒后,多给祖父留一坛。
端木宪十分受用,觉得自家孙女实在是乖巧机敏又听话,没有比她们更好的姑娘了。
他是特意回来给她们撑腰的,正事办完了,也就没久留,把茶喝完后,就道:“纭姐儿,四丫头,我还有公务,今晚估计是回不来了,不用给我备晚膳了。”
“祖父慢走。”
姐妹俩把端木宪送出真趣堂一直到仪门处,等端木宪坐马车从角门出去了,姐妹俩才携手返回湛清院。
此刻快要到正午了,太阳正是最灿烂刺眼的时候,金色的阳光洒在人身上还是火辣辣的,彷如夏日。
暖风拂面而来,上方的树冠簌簌摇曳,连带地上斑驳的树影也随之摇晃着。
端木纭忽然停下了脚步,低呼道:“哎呀!”
端木绯也跟着停了下来,疑惑地转头看着端木纭。
端木纭扼腕地嘟哝道:“我刚才忘了找祖父借人了。”
借人?!端木绯一头雾水,还是没反应过来。
端木纭没注意端木绯的表情,自顾自地往下说:“哎,陈管事到现在还没到,还是要派人去接应才行。”
听到陈管事,端木绯才恍然大悟,原来姐姐是在说她从江南采买的嫁妆。
“姐姐,不着急。”端木绯随口安慰了一句,“反正那些也不急着用,祖父今天不回来,明天后天肯定会回来的。”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端木纭随口“嗯”了一声。
端木绯觉得身上暖暖的,一股倦意突然就涌了上来。
“啊——”
端木绯用手遮着小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蓁蓁,你昨晚没睡好吗?是不是书看太晚了?”端木纭看着妹妹困得好像只小懒猫的样子,忍俊不禁地笑了。这连午膳都还没吃,妹妹就困成这样了。
端木绯嘟了嘟小嘴,为自己辩解道:“我没到亥时就睡下了,不信,姐姐你问碧蝉。”
碧蝉在后方忙不得点头,昨晚是她值夜,四姑娘何时睡下,她还是很清楚的。
端木绯可怜巴巴地说道:“昨晚一直打雷,我一直做梦,一晚上醒了好几回。”说着,她纤长的眼睫微颤了两下。
昨晚许是因为打雷,她梦到了弟弟楚庭舒。
她还记得弟弟从小最怕打雷了,每次打雷时,他就可怜兮兮地抱着他最喜欢的小被子跑去找娘亲一起睡。
娘亲取笑弟弟时,弟弟就会反驳娘亲说他才三岁,姐姐说了,三岁的孩童怕打雷是天经地义的。
想到弟弟,她就辗转反侧了大半夜,一直到了雷雨停后,快鸡鸣时才又入睡。
端木纭看着妹妹困倦的样子有些心疼,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道:“蓁蓁,等用了个午膳,你就去歇个午觉吧。”
端木绯乖巧地应了。
说话间,姐妹俩回到了湛清院,绿萝已经给她们摆好了膳。
端木绯用了午膳后,就去歇下了,她几乎是合眼就睡着了……
中间她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然后又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摇了摇她的肩膀,温柔地说道:“蓁蓁,蓁蓁,醒醒……”
即便是不睁眼,端木绯也知道那是端木纭的声音,她撒娇地嘤咛了一声,咕哝道:“姐姐,让我再睡一会儿嘛。”
“再睡下去,你晚上又要睡不着了。”端木纭含笑道。
端木绯抬手揉了揉眼睛,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端木纭看着妹妹撒娇的样子,心都快了,吩咐紫藤道:“紫藤,你去取一盆温水来。”
端木绯迷迷糊糊的,小脸一歪,差点又要睡了过去,却忽然感觉到眼部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
端木纭轻柔地把一方温热的巾帕敷在端木绯的眼帘上,热气弥漫在眼部,让端木绯觉得舒适极了,人虽然清醒了一些,却越发不想起了,只想赖在榻上跟姐姐撒娇。
这时,端木绯隐约听到了一阵打帘声与熟悉的步履声,听这脚步声的感觉,她就知道是张嬷嬷来了。
果然——
“大姑娘,四姑娘,奴婢方才去了一趟染芳斋,听到了一些外面的流言。”
张嬷嬷说话的声音有些复杂,连闭着眼的端木绯都被挑起了一丝好奇心,抬手拿开眼上的巾帕,坐起身来。
“出了什么事?”端木纭一边随口问道,一边亲自给端木绯洁面。
热帕子敷上整张脸庞,这下,端木绯彻底醒了。
张嬷嬷理了理思绪,才接着道:
“现在外面都在传,说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对上了,皇后娘娘派人去端木家申斥端木家的姑娘,结果派去的人被赶出来了。”
“还说,皇上现在重病不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大皇子和四皇子要争皇位了,接下来,端木家和谢家怕是要挣得头破血流了。”
张嬷嬷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
“……”
端木纭和端木绯面面相觑,屋子里静了一静。
端木纭一脸莫名地挑了挑眉,轻声嘀咕道:“皇后这是想干什么?”
金嬷嬷走了也没半天,这消息既然不是端木家传出去的,那就是皇后那边所为了。
端木纭实在想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把“申斥不成”的事宣扬得人尽皆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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