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水车是用木头做的,看上去和水车无异,只是巨大了许多,匠人们合力推动,发出咯吱咯吱的木头声。
“不知榫卯结构稳不稳,摔下来会死的吧?”严成锦心中暗想。
不过,能花五钱银子坐一次的,不是纨绔就是脑残。
摩天水车转一圈,世界就少一个脑残…
这么一想,果然心安理得多了。
“上去做什么,脑子被驴屁股夹了才上去呢。”
士绅惊疑不定。
见此状,张贤身为良乡的父母官,率先表态:“本官先来!”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张贤身上。
“张大人且慢!”严成锦走到张贤身边:“大人可有遗言要交代?”
“………”张贤。
严成锦也觉得太直接了一些,便委婉地问:“本官也不知这摩天水车稳不稳固,张大人上去之前,不妨先把最想说的话说出来?”
张贤摇摇头:“为良乡百姓,又有何惧。”
摩天水车下有一个个木笼子,座位与马车上的坐垫相似,十分舒服,
只是多一一根绳子,和一个护栏,半敞篷式。
坐上去后,张贤用绳子将自己绑在位置上,茫然看向宋景:“可是这样?”
宋景一脸忙然看向严成锦,学生也不知道啊……
严成锦点点头:“不错,正是这样。”
十个力士发力,巨大的摩天水轮缓缓转动,咯吱咯吱作响,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张贤缓缓上天。
所有人屏息凝视,不约而同,脑海中浮现张贤摔死的画面。
宋景有些紧张,不知摔死算不算他的。
“大人,害怕就喊出来。”
严成锦大喊一声后,慎重起见,后退了十几步,以防被砸死。
张贤面红耳赤,心中激动难抑,突然很想撒尿,却努力憋着憋着……
双手死死抓住护栏,慢慢升到高空。
“到哪儿了……怎么还不停。”张贤睁开一条眼缝。
夕阳西下,一望无际的金色绿野,良乡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见了自己的衙门,看见了良乡仅有的三条街道,看见了良乡的工坊。
太高了……
心中激动不已,这种感觉很奇妙,又想嘘嘘又很舒服,想大射天下却又忍住的莫名兴奋,张贤整个人都酥了…
“黄四娘家花满蹊,
千朵万朵压枝低,
留连戏蝶时时舞,
自在娇莺恰恰啼。”
张贤双眼噙着泪水。
“千里莺啼绿映红,
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
多少楼台烟雨中。”
严成锦闭着眼睛,看到人摔在地上像碎西瓜一样,总是有些残忍的,忽然高空传来吟诗的声音。
底下完全呆滞了。
王不岁靠过来:“少爷,他好像在吟诗。”
严成锦一脸懵然。
“张大人在上头看到了什么,如此激动,竟诗兴大发?”
“似乎摔不死?”
“方才说多少银子来着?”
“五钱银子两圈。”
士绅们心中悸动,。
摩天水轮转了一圈,张贤缓缓落回地面,周围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只见他泪流满面。
严成锦关切:“发生了何事,张大人为何哭了?”
张贤如梦初醒,摇头感叹:“美,实在太美了!平生仅见,登遍天下名山,琼楼玉宇也不过如此。”
竟得到不苟言笑张大人如此的夸赞?
士绅和商贾们心中大动。
看上去还算安全,五十文钱很贵,但平生只看一次,也值得。
“严大人不妨试一试?”张贤劝道。
“下次一定。”
宋景心中隐动,鼓足勇气:“学生试试。”
见他要试,有大胆的士绅也想要一起试,十二人坐在摩天水车上,巨大的轮子缓缓转动,将一行人送上天。
东宫,
被弘治皇帝教训一顿,朱厚照几日没去良乡,按捺不住寂寞,偷跑出宫,直奔严府。
到了发现严成锦不在,就知道这个家伙一定在良乡。
驾着一匹快马赶到良乡。
在良乡外的官道上,朱厚照惊呆了。
远远看见,有一轮巨大的木头水车立在良乡县旁,足足有半山那么高。
上头……好像还有人?
“定是老高折腾出来的新玩意儿!”
朱厚照激动的驾着快马赶去,不多时就奔到了水车旁,只见水车下围着许多人,严成锦也在。
“老高,这是什么?”
“良乡的摩天水车。”
朱厚照瞪大眼睛,一副“牛逼格拉斯”的样子,望着这水车,呆若木鸡。
“让他们先停一下!”
严成锦白了他一眼:“五钱银子两圈,殿下可有银子?”
“本宫忘带了,等你入宫,去东宫取就是。”朱厚照笑容凝固,自卑地低下了头。
“殿下以为,臣会信这样的鬼话?”
朱厚照不干了,龇牙冷笑出来:“本宫今日就要坐!”
你不能死啊,严成锦慌了:“快!快拦住殿下!”
连忙招呼几个匠人抱住朱厚照。
你死了,大明江山传给谁?
这厮动手了,几个人也抱不住朱厚照。
“殿下真要坐,就敲臣的脖子一下。”严成锦小声道。
“啥?”
朱厚照有点懵了,忽然反应过来。
下一刻,他抬起手敲在严成锦脖子上,严成锦两眼一白,竟是昏了过去。
“还有这等操作?”
严成锦倒下去后,朱厚照拿出太子的威严,“谁敢碰本……在下一下,他日必掉脑袋!”
王不岁不敢拦着他,匠人们更加不敢了。
朱厚照笑嘻嘻的坐上摩天水车。
王不岁五花大绑,将他严严实实绑在座位上,朱厚照也不管,反正能坐上就行。
在匠人们的推动下,摩天水轮缓缓转动,咯吱咯吱,朱厚照兴高采烈,到了高空时,激动和兴奋交加,无比刺激,整个人都酥软了,差点尿出来。
但朱厚照是什么人,干脆直接尿出来,浇了下头的一身。
“楼上的,怎么下雨了!”
“本宫这里没下啊。”
朱厚照笑嘻嘻道。
一望无际的天空,苍茫的金色大地,几千亩良田尽收眼底,他还看见了良乡楼宇的屋顶,还有严成锦的小破院。
“原来良乡这么小,老高趴在地上,像条爬虫似的。”朱厚照俯视,突然想吟诗一首。
奉天殿,
弘治皇帝坐在御案前阅奏,萧敬小声禀报:“陛下,太子方才又出宫了。”
不用问又是去了严府,要么就在良乡,弘治皇帝皱眉。
上次回来,便教训了他一顿,让他老实听话,没过几天,又跑良乡去了。
“良乡的田地可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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