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山堡之南也有零星村落,不过相比数年前衰败了许多,大的村子有个七八户,小的村子甚至只有两三户人家,这一切都是那场大战导致,本以为这几年能休养生息,人口能逐渐兴旺些,却没想到又要打仗了。
这边村子里的百姓,没塔山北边那些村庄的百姓心里素质强大,耳听些风声便赶紧往山里逃了,虽知道山里头未必能熬过这个严冬,但一想到打仗可能就会立刻丧命,所以还是逃了,毕竟能多活一会是一会吧,而且山里头也有不少村子,保不齐遇到好心人就能收留一阵呢。
四骑一路朝西南缓行数里至跃马河畔,所经四个村子不见人烟,也没收获任何猎物,或许是雪下的太大了,天太冷了,那些飞禽走兽都躲在窝里不出来。
所以常宇决定继续往南走,过了河不远便是个山沟,零散有几个小村子,若再往前行数里便进入了真正的山区,一座又一座看不到边的茫茫大山。
还是一无所获,四骑溜达了六七里地,别说野兔野鸡了,就连一只老鼠都没见到,况韧忍不住骂骂咧咧,抬头看了看天,日头已落山了:「估摸不到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看来咱们今儿要空手而回」。
「既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回」常宇随口一句,王征南和素净面无表情,况韧有些纠结,督公:「天黑了的话,怕……」
「怕啥,山精水怪还是老虎蟒蛇?」常宇侧头问道,况韧立刻挺直腰板:「卑职死都不怕!」
「出来打个猎怎么老是谈生谈死的」常宇嘿了一声:「若是空手而回,解不了吴中那厮的馋嘴,他那张嘴喷起来……还他么的不如死在外头清静呢」。
几人闻言相视而笑。
四下张望,见西边不远处有个小村子,村口有一人正在捡柴也瞧见了他们几个,一时有些意外也有些害怕,却见四人打马近前。
「老铁……哦不老乡,俺们几个想打点野味怎么连根鸡毛都见不到」常宇问那村户,老实巴交的汉子听了,这才挤出意思笑意:「都是军爷吧,嘿,这大雪天别说鸡毛了,鸟毛您也都见不到一根,要想打着东西您得进山去,得往林子里钻才能找到」。
哦,得进山啊,常宇抬头看了看远处那白茫茫山峰若有所思,那村户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问道:「军爷,是不是要打仗了」
「你怎么知道要打仗了」王征南忍不住问道,那村户赶紧道:「前几天,就下大雪那会北边村子的人都从这跑进山了,少说也得有百八十口子吧,听他们说要打仗了,哎,军爷是***要打过来了,还是咱们要打过去呀」
「你说呢」况韧没好气道。
那村户自言自语道:「应该是***要打过来了,若是咱们打过去的话,北边村子也没必要逃山里头啊!」
「那你们怎么不逃啊」常宇收回心思扭头问道,那村户嘿了一声:「俺们距离山里近啊,真的要打起来的话,再跑也不迟啊」。
倒也是,常宇点点头又问:「山里村子多么?」
村户嗯一声,转身望向大山伸手一指:「俺们这里算是个山口,顺着这山沟往里走就有几个村子,里头还有庙呢,再往里深了去了,就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常宇抬头看了看天色:「走,进山」。
况韧几人没吭声,那村户却挥着手阻拦:「天就要黑了,几位军爷若是想打猎还是明儿白天再来吧,天一黑的这冰天雪地若迷了路,那可就大大不妙咯,再说晚上可没什么猎物可大的,若是遇到大虫,那家伙……啧啧啧」。
大虫是土话,是大蛇或者老虎的意思,当然这里是指老虎了。
看着村户摇头晃脑咂舌的模样,常宇笑了笑:「俺们就去山口转转,看看能打几只野味不,不往里头
走」。
那村户哦了一声,看着几人离去,然后背着柴火摇了摇头往村子里走去。
山沟其实就是条山谷,在两侧半坡星散几处人家,四骑沿着山谷里的一条小道缓行,王征南走在最前,看到路边一处杂草丛,便用马鞭甩了个响,突突突一阵骚动,一只野鸡扑棱飞起,引起常宇几人的欢呼。
但见那野鸡一口气飞了二十米远,落在一棵树的枝头上,随即一道利箭破空而去,刚落下还没站定的野鸡便被射穿栽了下来,王征南大呼一声好,纵马疾去,而况韧收了弓则往那草丛奔去,拨开草丛略显失望,只有几个蛋。
这才是大补之物,常宇精神大震,转头对素净扬了扬手,开门红。
素净面无表情,只是看着远处的深山。
有了好开始,几人都来了劲,王征南取回那野鸡挂在马鞍上,便又开始挥鞭炸响拨弄道路两旁,却再无所获,直到临近山口时,发现树丛里有野兔探头,况韧连发箭都落了空,倒非他箭术不行,实因山林中树丛茂密,兔子太容易躲避。
气不过的况韧拔腿就追了过去,常宇见状也下马入林,王征南见状紧随其后,独留素净一人在原地看守三匹战马,听着山林里传来三人的鬼哭狼嚎,素净少见的露出笑意,翻身下马走到路旁的山石跟前抓了把雪塞进嘴里,然后伸了伸懒腰四下张望,背后是白茫茫的山峰,北边远处的塔山堡成了一个小黑点。
与常宇每天满脑子的权谋,政斗,军务打仗……相比起来素净简单多了,比常宇身边所有的人都简单,简单到她甚至觉得生活没有盼头,好像只要身边那个少年不死,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其实很不习惯也不喜欢这种军旅生活,太嘈杂了也太麻烦了,她很怀念及向往原本那种独处的安静时光,她其实随时都可以离开去过原本的那种生活,她也曾经有很多次冲动要离开,可是她终究没有离开。
只因她发现虽不喜欢军旅生活,但是却让她有一种安全感,她现在还分不清这种安全感是少年给她的还是环境给她的,她只知道现在这种生活环境虽嘈杂混乱不堪,但她却能睡个安稳觉,很香很沉很放松的那种。
而之前她从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哪怕是在无人之地也经常会从噩梦中惊醒。
正沉思中,突然觉得常宇几人的声音愈来愈远,素净忍不出皱起眉头回身张望,那还看的到几人身影,只依稀听着他们的呼喝声,想来是追什么猎物追远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见暮色,估摸半柱香功夫天就会黑下来,素净叹口气,牵着四匹马沿着山路往前走,靠着声音分辨常宇三人的位置,好在也不是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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